第七章 惊心
“班长，有结果了?”看见向毅回来，众人都望向他，沉默了许久，老十率先问到。
“恩。”向毅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通知拿给众人看，“一等功。”
一等功的消息，并没有使原本沉重的气氛有丝毫变化。大家都知道，二哥这个一等功，是用命换来的。事情已经过去三天了，他们成功抓获了那个犯罪团伙的全部成员，缴获了大量枪支弹药，可以说，任务圆满完成了，只是，付出的代价却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
看到众人依旧沉默，向毅收起了通知说到，“两位老人今天晚上就能赶到，老三，你和十一去接一下，照顾好。”“好，放心吧。”周青平点头应到，看了一眼这几天一直过于安静的赵成。
“还有…”向毅说着，停顿了一下，看着众人注视的目光，那个已经做出的决定，最终没有说。“好了，其他事等表彰大会结束再说。”
对于班长说了一半的话，众人并没有继续探问，只是当他们最终明白班长的欲言又止时，事情已经来不及劝慰阻止。
“你想好了。”领导看着眼前的退伍申请，神情惋惜。
“是我失职了。”十八岁入伍，从最开始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新兵，到现在尖刀班的班长，身上这身军装一穿就是七年，眼前的这一纸报告代表着什么，向毅知道。舍不得，但这件事，终归要有个交代，给杨飞，也给他那两位年迈的父母。
“班长!”
“班长!”
“班长!”
得知向毅退伍的消息，众人震惊不已。战场惊险，得胜归来，痛失战友，荣获表彰，他们沉浸在荣辱与打击、悲痛与告别之中，却独独忘了，这件事，需要一个结果。
眼前所看见的一切，带给赵行风的除了深深的震撼，还有一种想要从心底里迫切追求的热血与冲动，在他十八年的生命中，第一次，有事情让他的内心起了波澜，那点点涟漪越来越大，直至最后，惊涛骇浪。
那些突然出现的人，那些可以在枪口下悠然说笑的镇静，那些悄无声息潜入的身影，那些看不懂的手势与暗号，那些眨眼间击倒匪徒的招式，那些坚定犀利的眼神，那些训练有素的动作，那些默契无声的配合。
这些是什么人?
他看见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的爸爸，但又好像有点不一样，他仿佛第一次认识爸爸，不是在谈笑风生的酒桌上，不是在高档的轿车里，不是在华丽的别墅中，也不是在宽敞的办公室，只是在这里，只是他自己。
没有功成名就的身份与地位，没有数不尽的金钱与财富，只是他一个人，却因为是这支队伍的一员，而高大的让人崇拜。
在那些突然出现的人到来之后，局势再一次发生变化，只是这一次，变化却是碾压性质的，在那些持枪的匪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击倒在地。
“小心。”向毅看着那原是昏迷的人此刻却站了起来，手缓缓伸向一个方向。
只是眨眼间，枪声便响了，不同于之前的悄无声息，惊起了林中的鸟儿，同样受惊的，还有向阳的心。
从小，向阳便知道妈妈身体不好，总要吃很多很多药，因为爸爸是个护林员，所以，家里时常只有向阳和妈妈，记忆里，有一次，妈妈病重昏倒了，那时向阳还很小，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昏倒的妈妈，任凭他怎么叫都不醒，那天下着大雨，父亲在山上值班抢险，向阳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他想问爸爸为什么还不回来，想问爸爸为什么只留他和妈妈在家，他跑出去很远的路去叫人帮忙，后来妈妈被送去了医院，而当他再次见到爸爸时，却突然沉默了下来，他忍下了所有委屈和难过，没有问爸爸一句话，也从没再向他说过自己的害怕。
“当兵的时候他鲜少回家，那是军队有规定，牺牲奉献，保卫国家，如今都退伍了，这又一心扑在工作上，他什么时候能多顾顾这个家，你怎么就不说说他。”
“姐，他顾着我呢，但也不能误了他工作。”
“你呀，怎么就是个死脑筋呢。”
听到阿姨和妈妈的对话，向阳站在病房门口，久久的出神。
那天，妈妈对他说，“你不要怪爸爸，他有那片山要守，那片林要护。”
那他就不要这个家了吗？向阳想要问妈妈，但是看着妈妈苍白虚弱的面容，他最终没有反驳点了点头。只是心里却暗暗下了决心，既然爸爸要护他的林，卫他的国，那就由自己来护这个家，来保护和照顾妈妈。
他从此学会做家务，给妈妈做饭，自己洗衣服，给妈妈买药，他学会很多很多事情，却还是没能照顾好妈妈，在小学毕业那一年，他第一次面对离别。
从此，家里就好像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和爸爸的交谈越来越少，他不再和他一起去跑步，他早早便住到了寄宿学校，他可以打理好自己的一切，他以为从此以后他不会再害怕。
看到爸爸向自己扑过来的时候，他是听到了枪声的。
看着爸爸被血染红的衣衫，和缓缓倒落的身影，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自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昏迷不醒的妈妈，而窗外，下着倾盆大雨。周围的一切都恍惚不见了，他似乎只听见了雨滴冲击地面的声音，眼前，爸爸的身影和妈妈年轻的面庞逐渐重合，他也会像妈妈一样离他而去吗，向阳突然害怕了。
“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