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之处即心安

     

        孩儿即将漂洋过海去求学,远在湖南的爷爷奶奶已至耄耋之年,走之前,我带孩儿回老家看爷爷奶奶。

      到知天命年龄的我,睡眠质量不佳。可这次在老家,总能一觉睡到天亮。这是为什么?甚是疑惑。

      返京车上,空闲之际,带着问题,找寻答案。

        50来年的时光长河中,总有一个温柔而坚韧的形象,如同明亮的灯塔,指明和照亮我前行的方向,那便是我的娘亲。

    在每个人心中,娘亲都是最美的,我的娘亲也不例外。小时候,常听邻居夸娘亲是村里的一枝花。


      娘亲近80了。岁月虽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但那眉梢眼角间流转的慈爱之光,却让她的美超越了容颜的范畴,深入骨髓,熠熠生辉。

        儿时,最爱听人夸我长得像娘亲,也最喜欢端详娘亲的脸庞:大眼睛,弯眉毛,白皮肤,红嘴唇,说起话来轻声细语,透着无尽的温柔与宠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流淌出来,抚慰着我的心灵,温暖了我整个童年。

娘亲的美,更在于心灵。

       

      善良,是娘亲灵魂深处最璀璨的光芒。她的善良,是我自幼便耳濡目染的品德。

70年代,家家过得都比较艰辛,我家兄妹5个,条件也好不到哪儿去。可是只要邻里来借钱物,娘亲总会在捉襟见肘的窘迫中挤出一部分给别人解燃眉之急。

80年代,犹记得乞丐还不少,娘亲总会给钱给粮给饭吃。寒冬腊月,娘亲还会让人家烤烤火。

日子好些了,娘亲会将家中闲置的衣物整理出来,仔细缝补洗净后,送给那些特困户。

杀年猪时,她还会煮上热气腾腾的饭菜,让我帮忙送去给旁边那位孤苦无依的五保户老奶奶。

几十年过去了,娘亲无论多么劳累,儿孙们怎样顽劣,娘亲从不打骂我们,总是用她的温柔善良感化着我们。

娘亲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真诚。在她的言传身教下,善良的种子在我心底生根发芽,我渐渐明白,善良是这世间贵的财富,而娘亲就是那个默默播撒善念的天使。

朴实与勤劳,是娘亲一生的写照。

娘亲的牙齿落了很多,我几次三番跟牙医说,提前把钱打过去,给娘亲做一口牙。娘亲认为自己快80了,更为了省那几千元,多次做思想工作,至今都没舍得去做那一口牙。

娘亲操劳了一辈子,儿女们给她买衣服,她总是说不能穿得太时尚,要与村里的同辈们基本保持一致,总选些性价比高的实用的。

每日晨曦微露,娘亲便悄无声息地外出劳作,或起身打扫庭院、洗衣做饭。娘亲一进厨房,那双手像是被施了魔法,在锅碗瓢盆间轻盈地舞动,待我们洗漱完毕,一桌色香味俱佳的早餐便呈现在眼前。


父亲当村干部的那几十年,镇里的干部来我村下乡,总喜欢到我家用餐。

如今,娘亲有了第四代玄孙,从上到下,从娘亲生的到娶嫁进门的,无一不夸赞娘亲厨艺的。

自我记事以来,娘亲双手从未停歇,却从不抱怨生活的艰辛。那双到寒冬血流不到手指末梢且布满皱纹的手,写满了岁月的故事,也铭刻着她对家庭深深的爱与责任。


    娘亲的能干,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家中的物件若是有了损坏,她总能巧妙地修复。

屋后的菜圃,在她的悉心照料下,四季果蔬不断,绿意盎然。

破损的衣服,娘亲飞针走线间,破损的地方便完好如初。

每到年底,娘亲就会利用晚上空闲,给我们改衣服、纳鞋垫、做千层底布鞋,那娴熟的针法让我惊叹不已。

娘亲是初中毕业生,会识字看地图,改革开放后,村里的部分妇女跟娘亲全国各地做小生意,养家糊口。

90年代末,家里住房重新装修了,条件得以改善,娘亲把房间拖得干干净净,打理得井井有条,成为了我村出入换鞋的第一家。

如今,生活水平提高了,娘亲每床购置薄中厚棉被三套。我们每次回老家,娘亲不辞劳苦,根据季节,换上薄厚适中的被子和洗得干净如新的床单被套。

娘亲用自己的智慧和双手,为我们营造了一个温馨而舒适的家,让平凡的日子也充满了幸福的烟火味。

善解人意的娘亲,仿佛拥有一颗能洞察人内心的水晶心。

年少时,吃鸡一般要到过年时才有。80年代末,娘亲在外做生意时带了一只肉鸡回来,胖乎乎的肉鸡挂在悬梁上,怪馋人。当年,近80的爷爷围着那只鸡左看看右瞧瞧,一次又一次。

妈妈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立马跟爸爸商量,把过年的鸡提前煮给爷爷吃了。年前,爷爷安然的走了。幸好有妈妈的善解人意,才没给父母留下终身遗憾。

爷爷生了两个儿子,轮流在每个儿子处吃住半个月。娘亲知道爷爷爱喝酒,不管是不是轮到我家吃住,妈妈都会把放酒缸、零食的门敞开不上锁,让爷爷吃喝随意,爷爷也真正做到了在我家吃住尽情。

我从小就爱臭美,80年代中期,娘亲在上海做生意时,给我带回一双镂空水溶蕾丝鞋和一条连衣裙,作为我连续几年被评为三好学生的奖品。真是知女莫若母,正因妈妈的善解,才培养了我爱美发现美感受美的情怀和能力,让我更能在平凡中感受到生活的幸福与美好。

娘亲知道年轻人要不因忙工作,要不因忙学习,可能会忽略了自己的生日。近80岁的娘亲,每到儿女婿媳孙的生日那天,早早在大家庭群里献上了她的祝福。有了娘亲的带动,记得的不记得的亲们,一个个的也跟着祝福起来,就有了大家庭的和谐温馨氛围。


娘亲的坚忍,是我在成长岁月中逐渐体会到的力量。

娘亲八个月就没了母亲,抚给了远在四川工作的叔母。娘亲的学费、生活物资由远在四川的她叔母寄,条件比当时村里一般孩子好些。把娘亲带大的她奶奶特别溺爱娘亲,从小不让她干活,直到嫁给我爸,娘亲的生活发生了180度的变化:连续生了7个孩子,家务从不会到样样精通。

生活的重担从未压垮她,无论遭遇怎样的艰难困苦,她总是默默承受,咬牙坚持。

父亲刀子嘴,性子急,脾气躁。搞集体时,当村支书的父亲因娘亲没有带头出工或别的不如意,动辄打骂。娘亲看在年幼的子女份上,一边既要出集体工、种自留地、做家务、带孩子,一边时不时还要受父亲的精神折磨。

个子才1.52米体重90来斤的娘亲,坚忍着这一切,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近两年,父亲动了四次手术,每次都是娘亲第一时间发现并果断租车送医院抢救。手术期间,娘亲总是焦急的守在手术室门口,一刻也不离开,永远要做第一个知道父亲安危的人。父亲住院期间,有姐夫哥哥陪伴在身旁,娘亲执拗的也要坚守在病房,好让父亲随喊随到。

娘亲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扛起了生活的压力,为我们撑起了一片晴空,让儿孙们在无忧无虑中长大成人。


写到这儿,似乎找到了谜底。

之所以睡得安然,是因为有娘亲在身旁。

看到娘亲善良、朴实、勤劳、能干、善解人意和坚忍,心中便会涌起一股暖流,一种无法言喻的心安之感便会油然而生。

因为我知道,娘亲之处,就是我永远的心灵港湾,只要娘亲在,无论风雨如何肆虐,我都能找到回家的方向,寻得内心的宁静与慰藉。

      刘四小姐于2025年元月三号返京车上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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