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与伦比的美丽

在一个你不知道的丛林深处,会有一辆属于你的马车。

你遇到的那些人,你遐想过的那些以后,你经历过的那些往事,都是只有你自己才能够讲述的片刻。

会有风残烛年时让你泪流满面的的恋恋不舍,对酒当歌,那是你从来都舍不得拿出来分享的画册。


1.

在很多年以前,那时候,我一个人走过了一段全是黑暗,无比漫长的路。

那条路上,布满陷阱,会随时窜出来那些长着獠牙,面目可怖的毒物,哪怕走的再小心翼翼,都不小心会被蛰到。

那条路,我不想在我活着的时候再走到的它的路口,我深知这条路上的黑暗,荒芜和惶恐。

再遇到,我会狠狠的砸碎它的指引路牌,因为,我不想让你也迷路在那里。

五年前,我认识了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小丫头。那时候,她总是带着爱笑的眉眼,清澈的双眸,那是我一直都羡慕的青涩。

我一直都把她当成自己的小妹妹,可是她却把我当成必须效命于她的车夫,颐气指使,丧尽天良。

那些令人发指的惨绝人寰的日子。

那时候,是一段关于高中毕业的日子,一段青葱散场了,另一段青春马不停蹄的印着一串脚印即将抵达。

那时候,我们忙着毕业,我们忙着回忆,我们忙着道别。

那一年,我们假装成熟,我们假装独立,我们假装不舍。

在一场都不记得是第几个聚会的KTV里,一大群人在狭小破败的空间,大声叫嚣着干杯,通红着双眼,嘶吼着唱歌,震得墙壁上撕开口子的壁纸都微微发颤。

在一大群人里,她假装温柔婉约的拽了拽我的衣角,一脸人畜无害的柔声对我说:“很晚了,我该回家了,你去送我好不好。”

我迫不及待的从一个醉汉手里抢过麦克风,不可思议的看她一眼:“我特么还要唱徐良的歌呢!”

“没话讲,啦啦啦啦在假装……”我陶醉在那些动人的旋律里面。

“假装个鸡脖,送老子回家!”她杏目圆睁,杀气腾腾的站在我前面。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静静的放下话筒,向门口走去,她接着一脸人畜无害的拽着我的衣角,一脸写意的又把她的包挂在我的身上。

包厢里的同学们,一言不发的看着,目送我们离开。

在夏风轻轻荡漾的夜晚,我和她就肩并肩的走着。

我带着苦逼,她满脸的明媚飞扬。

她说:“我们去吃烤面筋吧。“

我说:“我赶快送你回家,然后还要接着去唱徐良。”

她歪着头:“我说,我们去吃烤面筋。”

我很执着:“听好,我的徐良没唱完。”

“你现在找死的花样换着把式的来吗?!”

“苏语橙!我今天一定让你知道为啥冬天穿棉袄,夏天光膀子,光膀子就是为了翻脸用的!“

“呵呵。”

不多时,我俩高兴的呲牙咧嘴的站在烤面筋的烤炉前,辣的哈着气,迫不及待的盯着炉子上的面筋,还不忘嘱咐摊主多放辣。

站在她家楼下,我推着自行车,帮她锁好。

她对我说:“你也回家睡觉,不去唱徐良了好不好。”

我对她说:“我以后都不唱他了,我以后要去唱许嵩。”

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迎着路上卖水果的小贩的吆喝,看着路灯下交错的树枝的影子,在她听不到的地方,对她说了一声晚安。


2.

后来的故事,不曾客死他乡,却想念灭亡,我还一直假装着在她身旁。

在冬天的时候,没有见到你回来,于是开始张罗着等你的夏天,夏天,你又失约了,于是又开始准备好下一个夏天。

我想漂洋过海去看你,站在码头,却找不到一艘远行的舟。

于是,我抬起手,对着满天的白云写下想对你说的笔画,我想,它们一定会飘在你乘凉的树下。

“我要去长沙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啊。”她轻轻地对我说,我却看不到她的脸上就是是期待还是落寞,于是,我只能假装高兴的祝贺,假装很好的样子。

她勉强的笑着,笑的悲怆,笑的凄凉。

我们带着谁都不去戳破的默契,默契的等着我们分别的那天。

“你要记得想我,你要少抽烟,你要学会对自己好。”

她要走了,那天下午,天气慢慢的凉了,秋天到了,我听说,八月底的长沙依旧热的让人烦躁。

“乖,不哭了。”我轻轻的揉揉她的头发,擦干她的眼角,轻轻的抱着她。

那时候,我第一次那么讨厌秋天,每次碰到它,都会难过的分别,都会有人流泪,都会带着想念走到很远的地方。

有些深刻的人,我们总是忘不掉,我们会本能的收集关于故事里最好的章节,最动人的句子,会夹着便签,藏在最深处。

我那时候一直不懂,该怎么样去安慰一个人,当一个人那么悲伤的就站在你的面前,眼泪,掷地有声。

我那时候想告诉她,你不应该难过。

我那时候想告诉她,我会非常想你。

我那时候想告诉她,我会穿着大衣站在站台等你回家的火车。

那么多想说的话,那年我却一句都没有说出来。

那么多想说的话,五年后我依然没有亲口对她说。

苏语橙就那么走了,走的寂静无声,走的支离破碎,走的无声想念。


3.

她会给我看她短发的样子,她告诉我她剪短头发了。

我抿着嘴,“短头发真的好难看啊,真丑啊。”

她瞪着眼,“你特么再说一句试试?”

我依旧在视频另一头作威作福,“可是真的很丑啊,我还是觉得还是长头发的姑娘最好看。”

她咬牙切齿的说:“你这是要刻意在给自己的死路尽头挖个坑。”

我说:“你放假回来的那天,风雨无阻,我都会去接你。”

她狡黠的说:“你是不是跟你认识的所有姑娘都这么讲呀。”

“我们的友谊,被你折断了,再见。”

日子过得不咸不淡,我不知道她一个人在远方会不会过得好,可是她每次跟我打电话都是非常开心的模样。

我很想知道,她会不会自己拧开瓶盖,有没有每天认真的吃饭,会不会有一大堆朋友陪她去吃火锅。

可是我无从知晓。

于是,在带着想念的夜里,一个人沉沉入睡。

只是为何,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多希望自己可以做一个明亮的人,有一个值得收藏的故事,去戈壁荒漠看一场日落长河,接着度过神往期盼的一生。

五年后的某一天,胶片狠狠的被拽了出来,原本那些本该在相册里的图画,被岁月掩埋。

她依旧像五年前,对我丧心病狂,只是这时候的我们,我们已经相隔个无数座城市。

她说:“你写了那么多故事,写了那么多人,什么时候轮到我呢。“

我说:“你这真的是吃老鼠药还要再喝瓶敌敌畏顺一顺啊。”

“你敢把我写的不好,我就去上海砸了你的电脑。”

“你记住!艺术是会传播的!我一定要黑死你!”

兜兜转转,颠沛流离,我以为我们会在旅途的中转站,恰巧遇到,于是我每到一个城市的时候,都四处眺望,总觉得会在不远处迎上你的目光。

终于,有生之年,最好的再遇见。


4.

她问我:“你写好了没有?你是在给我写故事还是写讣告?”

我答她:“快了快了,我一下午都憋了600多个字了哎!”

她说:“我都快110斤了,可是还是看到好吃的就想往前凑凑。”

我说:“我也103斤了,我该减肥了。”

“你特么咋不吃瓷料?一下午写600个字能干啥?”

“那叫饲料,说真的,以后你就别说自己进行过九年义务教育了,你就说自己缅甸三中毕业的好了。”

然后,这个故事,关于她的故事,我一直写着,一直拖着,别人的都写好了,她的还在拖着,幸亏她不在我的身边,不然她一定会气势汹汹的踮着脚尖,抬着头,对我怒目而睁。

还好还好,还好她不在。

可是,一想到她不在,为什么我不是在开怀大笑,却是带着难过呢。

我记得她轻声细语的拉着我的衣角,我记得我在她听不到的地方对她说晚安,我记得她不让我唱徐良。

我想,这些事,也许再过五年,我一定还是忘不掉。

就像我还记得我说要穿着大衣在车站的月台上等她回家。

可是那一年的车站,我一个人在车站,一个人,站了好久好久。

她说她要去珠海,她说她要去她小姨家,她说她要去四季如春的南方过年。

我那时候想,南方一定很好,那里一定没有皑皑的白雪,没有刺骨的冷风,不用冬天还要裹着大衣。

五年后,当我一个人来到上海,被冻得鼻屎加眼泪,裹着被子蜷缩在没有暖气的冰窖里,我瑟瑟发抖的大骂,老子要暖气!老子想吃火锅!南方你这个狗日的!

我一想苏语橙那时候一定也被冻的像我一样,我咧开嘴笑了,笑着笑着把被子裹的更紧了。

于是,五年前我没有在西北的车站等到她。

于是,五年后我还是没有在寒风刺骨的南方遇见她。


5.

我高中有一个非常好的朋友,无比的热爱着不学习,一个美术特长生,喜欢在高中小卖部买那些印着非主流图画的本子,千篇一律的写那些他的狗血爱情故事。

我一门心思的觉得那只是苟且的早恋,他却固执的认为那是爱情。

他一门心思的想成为一个画家,最次也要成为一个作家。

谁知道多年后,他不仅文化依旧低的要死,而且画家和作家的愿望他都没有实现。

他叫贱人,现在,他在新疆卖地毯。

那时候,贱人是我高中的同桌,我们是被义务教育流放掉的囚徒,我们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我们坐在垃圾角,我们只要不逃课,吃东西不吧唧嘴,睡觉不猝死,随便你干什么都可以。

那时候,我也会去唱林俊杰,每天上课插着耳机跟着“不要扣扣,需要扣扣,给牛顿扣个苹果“摇头晃脑,贱人看到我听得入神,就想跟我一起听。

可是,他不光听,听多了还特么要唱!还要跟我一起唱!

我们两个压低身子,装模作样的以为没有被那个老婆改嫁后再也不会笑的班主任看到。

我跟他一起听了一首周杰伦的《给我一首歌的时间》,听完我问他,你会唱了吗?

他对我点点头,我说,好,那我给你讲你要唱哪里。

在一起叫“梦”,我唱在一起叫,你唱梦。

分开了叫“痛”,我唱分开了叫,你唱痛。

好了,开始吧。

贱人说:“等等,别的地方我们怎么唱?”

我说:“别的地方都是我唱,你不用唱,每次遇到这两句,你就唱这两个字就好了。”

贱人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我们每天乐此不疲的纵情高歌。

于是,每次去KTV,那首歌我们都要一起唱,他笑呵呵的看着我摇头晃脑,遇到这两句,他就无比兴奋的动情的唱出两个字,然后接着笑呵呵的看着我摇头晃脑。

这首歌,一直唱到了我们毕业。

贱人家里是农村的,他家里有许多的田地,他家每年都要种几十亩玉米,每年夏天,他家的玉米都要把最顶稍还没露出头的花穗抽掉。

那是一项中国农村史上繁大的史诗工程,我记得,每年夏天抽花穗的时候,他爸爸都要雇一大帮子人,跟冬天耍社火的社团一样,风风火火,声势浩大。

贱人总是喊我们去他家玩,每去一次,他妈妈下午从农田回来都要去杀只鸡给我们做大盘鸡吃。

从贱人家出来,苏语橙和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眨巴着眼睛问我。

“以后我们也种好多好多的地好不好?”

我一脸诧异的看着她:“为什么啊?种地很累的,我记得考上大学就不用种地了啊?”

她说:“可是种地,可以回家后做大盘鸡吃啊。”

我说:“但是我们没有贱人的妈妈,谁给我们做啊。”

很多年后,我们没有种地,很多年来,也再也没有去贱人家吃他妈妈的大盘鸡。

走过了一段荒芜了青春的时光后,我们都长大了,我们接着被岁月侵袭,被岁月折磨到体无完肤。

贱人前段时间告诉我,明年就要结婚了。

我想跟他说,你结婚的前一晚,我们再去你家里,吃你妈妈做的大盘鸡。

我想,我也许会带着苏语橙一起去。

我想知道,那时候她到底是要去种地,还是想吃大盘鸡。


6.

她总是会在最措手不及的时候,给我发一条微信,我还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回复她,不然我就会被她拉黑。

拉黑这个功能,我觉得是所有聊天工具里最丧心病狂的一个功能。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你就莫名其妙的被拉黑,就在你捧着手机纳闷的时候,她问你一句,你知道错哪了吗?

我不知道啊,错哪了啊?

再见,接着被拉黑。

她有一天莫名其妙的给我发了一张妹子的照片,问我,“这姑娘长得怎么样?”

我轻佻的看了一眼:“满十此五,不能再多了。”

她接着问:“那我你给我打几分。”

我回答她:“6.5分吧。”

然后我等着她会害羞的说我一句讨厌,结果好久没有她的回答。

我疑惑的打字过去:“你怎么不说话了?不用给我发红包的啊,你别客气啊。”

系统提示:你不在对方好友列表。

“握草!我做错了什么?”

“知道自己错哪了吗?”我突然被解除封印。

“不知道啊?分打高了吗?”我很纳闷。

“呵呵,我要把你彻底拉黑,二狗子。”

我百无聊赖的一个人看着窗外的大雨瓢泼,手机在桌子上响了一下。

“呵呵,我又给了你一次机会。”

我说:“苏语橙,以后说一个呵50块,呵呵就是100块,这是我俩之间的货币单位,就叫呵呵币,好吗?”

她说:“你给我打个电话好吗?”

“不行,这是长途,妖怪,你休想哄我!”

她说:“我好累,我好难过。”

“特么的,算你赢了。”

有些人,你们一旦认识了,就永远没有办法断掉联系,就像你拆开了别人送给你的生日礼物,那就是属于你的摆件。

我记得发生过的故事,我记得五年前,我记得五年间。

又是一个春风吹桃花开的三月三,我们从启程点一路走来,我们却迷了路,于是我们找不到终点站的路牌。

她小声的问我:“就算全世界都抛弃我,都不理我,你还要不要我。”

我嘴角带着微笑:“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你,都不理你,我都不会不记得你。”

“我知道,你会对我好,一直都会。”

我一个人拿着手机微笑着点点头。

我听着电话那头嘤嘤啜泣的苏语橙,静静的,不去打扰。

“我真的好累,我好孤单,我觉得身边没有一个朋友,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懂。”

在电话那头,我听着她捂着嘴嚎啕大哭,我知道,我会跟她一样难过。

五年前,我没有感觉到她毕业离家的落寞,于是,我用了五年的时间,微笑着难过着她的难过。


7.

我们离开了校园,我们开始满心期待的未来的自己。

最后却发现,我们希翼的美好却从来没有出现,我们梦寐以求的远方从来没有到达,那是一条走的匆匆的路,不能去眷恋沿途的风景。

我们想去改变眼下的急躁,我们却丢失掉最初的自己。

想学着去讨好别人的目光,想做到让所有人都可以肯定自己的一切。

我对她说,你是谁就会遇到谁,不要去刻意的迎合讨好别人。

这个世界是一个磁场,你会吸引和你相同磁场的上的人。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然后再遇到更好的人,他们会把你变成更好的人,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五年前,你是一个那么优秀的姑娘,五年后,我不希望你跟着一个邋遢的屌丝在街上吃着黄焖鸡米饭,不管谁,都不行。

哪怕那个屌丝是我都不行。

黄焖鸡米饭不行,黄焖排骨饭也不行。

我想你能做着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情,哪怕朝九晚五,哪怕浪迹天涯。

我想你能找到自己的脚步,不会沿着别人的脚印,把你的路走的歪歪扭扭。

在很多年以前,那时候,我一个人走过了一段全是黑暗,无比漫长的路。

那条路上,布满陷阱,会随时窜出来那些长着獠牙,面目可怖的毒物,哪怕走的再小心翼翼,都不小心会被蛰到。

那条路,我不想在我活着的时候再走到的它的路口,我深知这条路上的黑暗,荒芜和惶恐。

再遇到,我会狠狠的砸碎它的指引路牌,因为,我不想让你也迷路在那里。

清风徐来的时候,会有野花盛开,不曾衰败。

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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