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日历刚翻到11月,接机师兄便问小溪,这个圣诞节有什么安排?
小溪想了想,说或许会去布拉格。
接机师兄一如既往地热情,他说从德累斯顿坐大巴去布拉格只需要两个小时,他已去过两次了,会是最称职的导游。要不,把布拉格之行放到平常周末,这个圣诞长假再订一个更合适点的计划?
小溪没有兴趣与接机师兄讨论这个话题。她说师姐之前已经约过她了,师姐还想顺道去维也纳听新年音乐会呢。
......
接机师兄一时语塞。
小溪是我留学东德的表妹。接机师兄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初出国门的小溪,全靠这位师兄来柏林机场接应,她和她那90多斤重的行李才得以顺利抵达学校所在的另一座城市。接机师兄是小溪来德国认识的第一个男生,他较小溪早来一年,在这边读diplom,国内本科就读的985大学名气响亮。
开学不久,接机师兄便出现在小溪必修的《国民经济学》课堂上。他说,这个学期他选修的课程就是这门《国民经济学》。小溪以为师兄和自己一样喜欢听这个德国老教授的课,没想到他竟然在课堂上百无聊赖地玩起了微信。
师兄常在课余约小溪去学校附近的易北河畔走走,小溪习惯以各种理由拒绝。
这个周末午后,小溪隔着七个钟的时差向我说起她的第一个假期规划,她告诉我,不久前接受了一众小伙伴的邀约,大家决定去瑞士滑雪。
她打算放假后先去斯图加特陪准备回国过圣诞的闺蜜玩几天,到时候从她的城市出发去苏黎世,再前往琉森、因特拉肯、伯尔尼,回德时与同行好友一道去他所在的essen。小溪说,essen在德国鲁尔区,那里有很多有意思的博物馆,见证了鲁尔工业区的兴盛衰败到如今生态重建废物利用的过程,加之essen离科隆不远,她想去看看那个举世闻名的科隆大教堂。
想想整个假期都可以和一群中国小伙伴在外面浪浪浪,不会一个人在宿舍冷冷清清跨年,小溪觉得近来学习的劲头更足了。
只是,我发现小溪的这个假期显然与接机师兄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呀。即便是他第一个询问她的圣诞计划,是他第一个在柏林机场接到远从万里之外飞来的她。
我曾打趣小溪,说如果要记录她的留学故事,貌似接机师兄可以成为一个贯穿全线的重要角色,小溪回复我:姐姐呀,如果你真要写我的故事,这个师兄一笔带过就好了。
我讶然。
原来,她不喜欢你,她的假期就不希望有你参与,她的日常即便孤独也不想与你过从甚密,她的故事里你只是一笔略过的路人甲。
贰
每每同学聚会,我们都会笑着说起十七岁那年的往事。
那个冬天,在我们金融学校的小礼堂里,正隆重举办一年一届的校园卡拉OK大奖赛的复赛。
台上的选手神采奕奕,声情并茂地演绎着,台下的听众喝彩连连,如痴如醉地观赏着。
后来,轮到我们班的清秀小哥W登场了。他参赛的曲目是刘德华的《冰雨》。
W音色清亮,眼神忧伤,情感也拿捏到位。我们都随着旋律慢慢沉醉。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眼前的色彩忽然被掩盖/你的影子无情在身边徘徊......”
唱至动情处,W那张白净俊朗的面孔转向台下观众,他突然大声而激动地宣布:“L,对不起!请允许我借这个机会对你说声抱歉,你是我最爱的女孩,希望你能原谅我!”
这段突如其来的表白,无疑像枚小小的炸弹,将这个九十年代末的小礼堂瞬间炸开了锅。大家纷纷侧目,试图在人群中搜索到W口中的那个女孩。而L,我的瘦高个儿室友,一个挺会穿衣打扮被奉为时尚教主的姑娘,她就在我的身旁。她的脸胀得通红,或许是为了掩饰慌乱,她一直在咧着嘴笑。她身旁的诸位室友,包括我,显然比她更入戏,为台上W的勇气震撼不已。
后来,W被我们班主任和学校教导主任轮流喊去谈话。他因影响学校风气而被给予记过处分。
后来,L依旧没有成为W的女朋友,他们本是老乡,之前因一些误会而存在隔阂,卡拉OK赛后隔阂倒是消除了,但L却更不敢与W接近了。
L告诉我们,她觉得W有时真的挺幼稚。
原来,她不喜欢你,就算你当着全世界表白,她也依然不会被感动,甚至觉得你幼稚。
叁
这个羊年春晚,莫文蔚低吟浅唱的一首《当你老了》打动了无数观众的心。在此之前,我第一次在《中国好歌曲》的舞台上听赵照弹着吉他唱起这歌,如春风拂面,温柔入心,记得当时的导师刘欢为他狠狠点了赞。
后来,便有更多的人知晓了这首歌,知晓了原作者叶芝的《When you are old》和诗人背后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恋。
叶芝出生于爱尔兰首都都柏林附近的一个小镇,父亲是画家,母亲是一位富家千金。他在58岁那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这位才华横溢的诗人,在他二十三岁时遇见让他痴恋一生的女神茅德.冈。比叶芝小一岁的冈小姐美丽迷人,是一位热衷于爱尔兰民族主义运动的女演员。她仰慕叶芝的才华,主动与之结识。彼此相识两年后,叶芝向冈小姐求婚,遭拒。其后,叶芝又向冈小姐求婚三次,均遭拒绝。
女神的高冷与绝情并未浇灭叶芝心中的爱火,相反,叶芝对冈小姐魂牵梦萦,一生不忘,他为她写下许许多多的诗,《当你老了》便是其中的代表作。
可她不喜欢你,即便你为她写下再多的不朽的诗篇,你也无法拥有她,只会一次又一次被拒绝。
这世间,素来有一种无奈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亦有一种情感,不是你不够好不够优秀,是Ta不喜欢不心动。
Ta不喜欢你又有什么要紧呢?那是Ta的事啊!问题的重点在于,你自己是否喜欢过追求过伤痛过?因为这关系到,你是否年轻过,是否真正体验过青春奋不顾身的壮烈与爱情求之不得的无望。
因为奋不顾身,青春才更加炽热。因为求之不得,单恋才如此悲壮。
愿每一颗勇敢无畏的心,最后都能在尘世找到温暖安定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