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周远回了老家,内心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我害怕他语言不通,害怕家人不喜欢他,更害怕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然而,他却表现得完全不一样。他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自在,和我的家人们相处得非常好。
他们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我偶尔望过去,他总是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神温柔得像一潭春水。
我不过是去上了趟厕所,时间稍长了些,却听到门外传来他的声音:“宝贝,你还在里面吗?”
“啊?我在上厕所呢,怎么啦?”我有些无奈地回应。
他巴巴地扒在门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宝贝,你说今天咱们先去哪儿玩呀?我列了好几个计划,都特别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在厕所里有点哭笑不得:“你做决定就好啦,我还在上厕所呢,你走远点,我可不想熏到你。”
但他就是不依不饶,非要我给出个准话,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我不开心。
他就像一只黏人的小狗,这和他壮实的身体其实并不相符。
他有点撒娇地说:“就算你上厕所,我也会想陪着你。”
听到这话,我心底突然一颤,一些久远的心酸瞬间涌上心头。过去和另一个人的纠缠,冷暴力、歇斯底里,满心都是我哭着的绝望:“为什么,你答应了复合,你说我们都要好好重新在一起,却又这样对我?我感觉不到在乎,感觉不到尊重,感觉不到丝毫的爱意……”
“宝贝?”周远的声音突然带着慌张,“你怎么不说话?”
我慌忙抹了把脸,指尖触到潮湿的凉意。
推开门,他正举着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标满星星的路线图,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景点和美食店。
“我把咱们这几天的行程都规划好啦!”他兴奋地说着,突然注意到我泛红的眼眶,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伸手擦掉眼角的泪。
他总是这样,对我的情绪变化格外敏感,仿佛我是他世界里最精密的仪器,任何细微的波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刚和他在一起时,我总觉得他的热情有些过于汹涌,像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而我只是一块冰冷的石头,怎么也捂不热。
“就是想起点旧事。”我勉强笑了笑。
他没再追问,只是轻轻把我揽进怀里,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不管什么事,都过去了。以后有我呢。”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松味,温暖又安心,和记忆里林阳身上若有若无的薄荷味截然不同。
他牵起我的手,在家门口等起了滴滴。天空突然下起了雪,寒风裹挟着细小的雪花扑面而来。
周远把围巾解下来,仔细地绕在我脖子上,连边角都整理得整整齐齐。“冷不冷?”他关切地问,伸手贴了贴我的脸,“早知道就该多带点暖宝宝。”
我摇摇头,目光落在他睫毛上的雪花,突然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拂。他愣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我转身回屋拿外套,记得他给我准备了一件绿色的,找了半天却没找到,倒是翻出一件许久没穿的红色外套。红色的布料摩挲着皮肤,竟比记忆中还要柔软。镜中的自己,被红色衬得面色格外红润,眼眸也亮晶晶的。
我小跑着出了门,他正站在巷口张望,睫毛上落了几片雪花,像缀着星星。“滴滴快到了,不过……”他有些忐忑地看我,“那个KTV有点远,大概有11公里。”
我被这个数字给震惊到了:“在这小农村,跑这么远去唱歌?”
他挠挠头,脸上泛起红晕:“我在网上看了好久,就这家评分最高,设备也新,你之前不是说想唱歌吗,就想着一定要带你去最好的地方,让你玩得开心。”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落在我们肩头。
他自然地将我揽进怀里,掌心的温度透过层层衣服传来。
正说着话,他突然掏出手机,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挂了电话后,他有些沮丧:“那家KTV今天不营业。”
我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可很快又被明亮的笑意取代。“庙会肯定超好玩!”他拉着我的手,语气里满是兴奋,“我听说有糖画、棉花糖,还有猜灯谜!咱们去那儿好不好?”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巷子尽头亮起星星点点的暖黄色灯光,像撒落在人间的银河。
我仿佛已经能闻到烤红薯的香甜、看到烧烤的烟火气、听到小贩的吆喝声。
转头看向他,睫毛上的雪花不知何时已经化了,留下湿润的痕迹,眼神里却满是期待与紧张,生怕我会失望。
那一刻,寒风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我点点头,目光落在他睫毛上的雪花,突然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拂。他愣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巷子尽头的灯光越来越近,周远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绒布盒子。“本来想等去KTV再给你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银色的项链,吊坠是一颗小小的雪花。“你说过,初雪会带来好运。”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
我踮起脚尖,轻轻吻住了他的话。雪花在身后发出清脆的声响,混着远处庙会的喧闹,七年前被撕碎的信任,正在这场初雪里,被他笨拙又炽热的爱意,重新拼出完整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