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奇门遁甲
次日清晨,洛丹、鲁伯先与东瀛十忍装束停当,十二人骑着十二匹白马,呼啸出皇宫。
武帝则窝在天魁宫中纵欲享乐。
十二骑途经市集,引得百姓们人人引颈观望。洛丹看着热闹繁华的京城街道,商人、旅客、行人来来去去,人人闲话如常,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这京城百万人性命,全系于自己这趟伏牛山之行了,当下打叠精神,策马出城。
京城与伏牛山相距百余里,沿途风景也算壮丽,然而众人却都无心欣赏。唯有鲁伯先直呼过瘾,贪婪的将眼前美景尽收眼底,他在黑牢中被独囚了十年有余,此刻重见天日,当真是满怀舒畅。
十二匹马均是万中选一的良驹,百多里路转眼便到,众人为免惊动敌人,在离伏牛山约十里外下马,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的前行。
洛丹与东瀛十忍轻功均佳,虽非全力奔跑,速度已自不慢,鲁伯先却也能不疾不徐的跟着。洛丹看了心中叹服,心想此人十年不出斗室,这时仍能展开如此轻功,果然不愧是当年闻名天下的怪盗。
不多时,奔近伏牛山脚,众人聚在一座小沙丘后面,低声商议。
洛丹问道:「鲁兄,你可有看出什么端倪?」
鲁伯先早在凝神观察,并不说话。一会儿,径自向山的另一面绕去,洛丹等人忙跟在后面。
这么绕了一大圈之后,又回到原来的沙丘旁,鲁伯先这才吁了口气,开口道:「想不到十年过去,杨剑书这厮的奇门遁甲之术又精进不少。」
洛丹忙问:「破得了吗?」
鲁伯先微微一笑,道:「不是我吹牛,在下自认为这奇门之术方面的天份,当今之世无一人及得上我,要破这阵进到伏牛山,倒不是什么难事。 」
洛丹心中一宽,道:「那么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开始破阵。」
鲁伯先摇摇头:「要入山虽不难,但杨剑书这阵法变中生变,将伏牛山周遭全布了个密不透风,若要全部破去,即使我们这里十数个高手一齐动手,也少说要花上二天三天。」
洛丹眉头一皱:「这么久?」
鲁伯先哈哈一笑,道:「那是指全破阵法而言,如果我们只是要入山,却不须如此大费周章……」说着向东北方一指,又道:「这阵法是从伏曦三十六卦中的一卦变化而来,一旦误入,则牵动五行之力,层层循环,总计有六万八千零一拾九种变化,不明原理之人,必定会被困在阵中,进不去,也出不来。」
说着兴致勃勃的在地上排起小石子,继续解说:「但世上没有所谓完美无暇的阵法,我们可以针对它五行环环相扣的原理,专攻其中之一行,使其产生阵法缺口,便可以突阵而入。你看这北方属水,杨剑书引山泉布之,连接着东方的木象,便是一根根的木椿、一棵棵的树,南方属火……」
他喋喋不休的只顾讲解,众人却是听得一头雾水,洛丹只得出声打断:「鲁兄,你说这些,我们也不懂,不如直接行动罢!」
鲁伯先一拍头,笑道:「你瞧,我这一研究得入了迷,就什么都忘了!」说着向十忍望了一眼,略一思索,站了起来:「洛将军,你须得做一个抉择,破这阵嘛,可以从金木水火土五个方位其中之一着手,然而难度各自不同。最难的土阵,须合我们十二人之力,费时半日方可完成;而最简单的是水阵,只须要两个时辰。你说咱们是挑简单的呢?还是挑难的下手?」
洛丹微一沉吟,道:「照常理来讲,自然是从最简单处下手,然而杨将军在这阵内必然还布有其他防卫,依我想,阵势最难之处,应当防备最松,咱们不妨多花些时间,由难处着手,更能收攻其不备之效。」
鲁伯先待要言语,转念一想,只微笑点点头。当即领着众人绕山而行,来到一处巨石磷碕的山脚。
洛丹仰头而望,见山路沿途布满大小不一的巨石,看似杂乱无章,却隐隐透着一丝诡异,心知若是这么一头闯了进去,必会迷失在巨石阵中,进亦不能,退亦无法。
鲁伯先正色道:「从这里开始,大家须听我号令挪动巨石,不可差错分毫,否则阵势立变,金木水火土齐攻而来,那时就更难破了。」
众人应声答是,于是鲁伯先开始发令行动。
洛丹及东瀛十忍皆是武功高强,挪动这些巨石自是不放在心上,只听得鲁伯先比手划脚,东指一下,西指一下的喊道:「洛将军,此石向右移十步;黑衣忍,此石向左上方移六步;白衣忍,此石向下方移十三步……」
众人更不打话,依着指令行事,动作极是迅捷。
约莫一柱香时间过去,鲁伯先正喊到:「红衣忍,此石向上方移二十一步!」
那红衣忍看了看他此刻所指,却是一颗极大的巨岩,少说也有三、四百斤,不由得叹了口气,却不动手,只擦了擦汗。
鲁伯先奇道:「咦?妳怎么了?此石向上移二十一步,没听清楚吗?」
这时众人也都注意到红衣忍似乎有些不对劲。
虽说巨石沉重,但大家搬了这许多时候,却也无一人喘息流汗,偏只有红衣忍,香汗淋漓不说,还显得气息粗重,竟似累得不堪。
洛丹甚觉奇怪,心想这东瀛十忍的武功他虽未曾一一见识,但与其中几人交手试过招,每一个的功力均与他相去不远,怎么这穿红衣的女忍却如此不济?忍不住出口问:「红衣忍,妳可是身体不适吗?」
红衣忍尚自累得无法答话,那边黑衣忍注视她半晌,突然喝道:「妳不是红衣忍!妳是谁?」
这十人虽然自从十二岁之后,就都蒙上了面,彼此不见对方的真面目,然而朝夕相处,于对方的身形、动作、眼神却都看得熟了。此刻忽觉有异,黑衣忍仔细一看,便瞧出了其中不同之处。
洛丹闻言大惊:「此人当真是冒充的?」
黑衣忍点点头:「确然无疑,她的身形与红衣忍虽相去不远,但略为清瘦。更何况真正的红衣忍,只怕功力还在我之上,怎么可能光是搬动巨石,便累得气喘吁吁?」说罢又喝道:「妳究竟是谁?若不从实招来,莫怪我动手!」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冒牌红衣忍身上,却见她倚在一颗巨石上休息,也不惊慌,只淡淡说道:「黑衣忍,你敢对我无礼?」说着扯下了面罩。
看清了她的面目,只惊得众人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鲁伯先却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却是公主!」
此人正是韶华公主,她昨夜躲在厢房暗房中听得众人一番会谈,早就打定主意要跟来看看。今日一早,她找来身形和自己最接近的红衣忍,命她和自己对换衣服,并且躲在房中冒充自己。公主的命令对东瀛十忍来说向来是铁律,红衣忍虽觉不妥,却哪里敢拒绝了?
于是韶华公主便跟着众人来了伏牛山,没想到因为搬动巨石,提早露了馅。
那边黑衣忍跪在地上,不住的瞌头请罪:「属下不知是公主,请公主原谅!」
韶华公主微微一笑:「不知者无罪,我不怪你,起来罢!」
洛丹在旁瞧着,不由得眉头紧皱,问道:「为何公主会冒充红衣忍来到这里呢?」
韶华公主见事迹败露,也不再隐瞒,当下将昨夜如何偷听到众人谈话,如何与红衣忍偷天换日之事说了。
说罢灿然一笑,道:「事情就是这样,咱们快把这阵破了,我想瞧瞧那被偷走的法宝是怎生模样?」
洛丹叹了口气:「公主妳有所不知,此行实是十分凶险,属下等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韶华公主奇道:「你跟十忍的武功这么高,哪还有什么凶险的?」
洛丹还未答话,一旁鲁伯先插嘴道:「妳这小公主懂得什么?洛将军这些人武功虽然强,但杨剑书更是厉害无比,妳从前在宫中应该也见过他的,怎么会不知道?」
韶华公主不服气道:「我当然知道,小时候,杨将军最疼我了,他还教过我武功呢!就算咱们打不过他,难道他还会将我杀了?」
洛丹不由得又叹口气,心想此刻与从前怎可同日而语?杨剑书连二十万大军都毫不犹豫的一口气宰了,现下的他可绝不会手软。
但想这些事一时半刻间,也难以说得明白,只得道:「公主,妳听属下的劝,我请紫衣忍护送妳回宫吧!」
韶华公主却哪里肯听?无论洛丹说好说歹,只是不从。到最后发起脾气来,怒道:「我命令你们带我上山,谁敢不从?」
洛丹身为当今朝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此刻却被这蛮横公主闹得无计可施,只感啼笑皆非,看看其余九忍均对公主唯命是从,话也不敢多说一句,只鲁伯先一脸似笑非笑,坐在一旁看好戏,连忙向他使个眼色。
鲁伯先知他向自己求助,当下会意,正色道:「我说公主大人,依我看来,洛将军他们上山去跟杨剑书打架,虽不能说必胜,但也有个五分胜算。可是若带了妳去,还要顾及妳的安危,那可就凶多吉少,就算杨剑书不会杀妳,我却怕他一伸手,就像捏死小鸡般的将我宰了。」
韶华公主气呼呼的道:「他捏死你这老乞儿,又与我何干?」
鲁伯先肚里好笑,表面上却仍是正经八百的道:「与妳无干,可与我大大有干系,老子被关了十年好不容易出来,可不想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这不行,老子不干了!这个阵,你们自己想办法去破吧。」
这话摆明是威胁,韶华公主为之气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鲁伯先见她生气,更加慢条斯理的说话:「不过嘛,破这阵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凶险,如果妳答应破阵之后,乖乖的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那就使得。妳要看那被夺走的宝物,等洛将军他们抢回来再看,不就得了?」
韶华公主听得他这么说,虽仍是气鼓鼓的,但转念心想:「看来洛将军无论如何是不会带我上山的,不如就暂且答应这老乞儿的提议,等他破了阵,再想办法。」
于是说道:「好吧!算你老乞儿有道理,就听你的!」
鲁伯先笑吟吟的点点头,洛丹见他居然能哄得这大小姐脾气的公主顺从,不由得喜出望外。又想虽不能劝得公主回京,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众人又开始忙碌起来,少了公主一人帮忙其实无多大分别,其余九忍和洛丹功力均高,快速依着指示搬动巨岩。
韶华公主乐得轻松,鲁伯先站在她旁边指挥搬石,还一边抽空与她闲聊瞎扯,说的全是江湖中的趣事。韶华公主虽觉此人无礼,但自来无人敢如此跟她说笑,倒也颇感新鲜,加上鲁伯先说话风趣,谈到从前如何捉弄江南巨商、武林群侠,只听得她捧腹绝倒,笑得花枝乱颤。
谈笑间,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天色已近黄昏,巨石阵也已到了尽头。
众人站在阵口往山上望去,都不由得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