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晚上要参加同学的聚会,吃完饭外婆就把她招呼过去,细心地把她细碎的头发编成了一头漂亮的麻花辫。
看着女儿得意地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地展示她的辫子,我突然也想绑辫子,便学着我女儿的口吻说:“外婆,我也要绑辫子。”
妈妈听完就笑了:“来,过来吧。”
童心大发的我继续学女儿的样子,屁颠屁颠地跑到妈妈跟前,一屁股坐在女儿的小矮凳上,笔直坐好往后伸长脖子,等着妈妈给我编发。坐在背后沙发上的妈妈举着梳子就乐了:“你还坐什么凳子,下来,太高了,坐地上。”我顺从地挪开凳子,盘腿坐在妈妈的双腿间。
当妈妈的双手抚过我的头发时,一丝别样的感觉像泉涌般地涌上心头,瞬间就蔓延到了全身。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只要妈妈每抓起一缕头发,头皮便被牵动一下,痒痒的却很舒服,整个人感到一种难得的放松和安心感。
妈妈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份独特的感受,她比我更快找到了答案:“有多少年没帮你梳过头发了?”
是啊,有多少年了?上一次妈妈这样坐下来特意帮我梳头绑头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婚后妈妈的编发手艺基本上是我女儿们专享的,每天早上匆忙起床,我都是随便拿起女儿一个发圈顺手把一头枯草般的头发处理好就出门了,从没有时间专心去打理过头发。
再往前回忆,出来上大学、工作后一个人在外地跟爸爸妈妈聚少离多;初中高中的时候学校明令禁止长发,小学五六年级为了小升初剪了短发。能回忆起来的,就是小学三年级的学校朗诵比赛时,妈妈给我盘过一次头发。
作为教师妈妈,那个年代的教育理念让她严厉得对我近乎有点苛刻,而且她的工作也非常的忙碌,白天上课,晚上还要备课改作业,印象中基本上是爸爸陪我的时间比较多。
在我学会梳头以前,每天早上妈妈给我梳头的时间是我与妈妈难得的亲密时光。
早上起床我就拿好了梳子皮筋坐在妈妈双腿间,双手舒服地搭在妈妈的大腿上,等着妈妈给我梳头。梳理间,妈妈的手指不经意地触碰到我的头,偶尔头抬高了,她就腾出一只手轻轻把我的头按低,再一下下地帮我把辫子编好。我喜欢她用梳子轻轻地梳过我每一寸头皮,梳子按压滑动的力度刚刚好,让我感觉到非常地舒服。舒服得以至于让早起的我又陷入了困顿,经常梳好了我也不愿意马上起身,趴在妈妈的大腿上昏昏沉沉地想睡觉,被妈妈捏着耳朵喊起来去上学。
慢慢地长大了,妈妈教我学会梳头后,梳理头发就成了我日常工作了,一直到现在。一晃竟然已经二十多年了,我长得比妈妈高多了、还成了两个孩子的妈妈,我的妈妈也从一个曾经雷厉风行的教师,变成了热情和蔼、温柔可亲的瘦小老外婆。
而此刻,我又像小时候一样,双手搭在妈妈的大腿上,舒服地把头也靠上去,任由妈妈帮我编了满头的辫子,我闭着眼睛,享受着与妈妈久违的亲密时光。
迷迷糊糊地,妈妈也像小时候一样,捏了一下我的耳朵,玩笑着说:“好了,起来了,该上学了。”
恍惚间,竟不知今日何年。
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