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太阳仍旧热烈的炙烤着大地,我走在路上,淹没在放学的人群中,可是我依旧觉得浑身刺痛,我像是赤裸的,无处躲藏。
今天上了一天课,多的是在刷手机的各种app里度过。上午是小组讨论,我负责记录,她们各种引经据典,侃侃而谈,我默默的,可是亚里士多德的一句名言她们重复了三遍我才写完整。后来交作业,我出去了一会回来时看到那份作业上,我的名字被写在最后一位。我默默的什么也没说,也没有人需要给我解释任何东西。
下午时前面坐了个男孩子,很好看,是真的很好看,本科985,师从学院最好的教授,已经发过几篇C刊等等。喜欢说不上,但真的很欣赏。下课的时候我室友跟他聊天,我默默的听着假装无视。我不得不承认我就是自卑才不敢插话的,真的。
我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目光所及里唯一看得到的,还是下午坐在我前面的那个男生。一路上我默默的跟在后面,人群喧哗,我似乎只能看到他自己。在过马路的时候他有过两次回眸,我藏在人群中的角落里,不可能被发觉,可是我依然慌张的躲开目光,将遮阳伞低了又低,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又转。
一年前,当我刚刚踏入研究生的大门,在经历了愤怒、迷茫、了解和接受等等心情后,我曾写过一篇文章:《作为一个二本院校的法学生,你怕过吗?》,并得出结论:我怕过,并且持续害怕着。我所有的理解与感恩,那些涌动着的小火苗,那颗热烈的渴望着改变的心,我以为会在深刻的了解与反思之后有所改变,可是,结果呢?一年后的我和那时比,又怎么样了呢?
回顾我的这一年,我失败吗?没有。我伟大吗?更谈不上。在心脏经历了最初的鸡血式跳动后,我曾有过两个月的“拼搏”,在开学两个月的时候,从第一篇论文获奖到第一次年会上发言,还是被严厉的民法老师当众表扬,这似乎都是我值得骄傲的地方。可是不论是生活还是学习,永远是需要安静的度过的,太过热烈,也就意味着太过短暂。真正聪明的人永远不急于表露自己所有的长处,而是在日积月累的生活里,使之慢慢成为自己身上的一种气质,滋养着自己。
这一年的我,究竟怎么样呢?只是寥寥的翻了几本专业书,小说都没认真读过几本;写了几篇七拼八凑的课程论文,应付作业;跟着一些人人云亦云的备考了CPA;每天熬夜不舍得入睡,在有课的早上匆匆忙忙赶到教室玩手机,在没课的上午睡到天昏地暗,外卖成了常事。
惊闻暑假期间教室仍旧人满为患,许多同学早上六点起床去教室自习,可是想到学校热烈的太阳,我只是在空调屋里又裹了裹被子,继续刷着微博热搜;在每次听到哪位同学又参加了几次会议,发表了几篇文章的时候,才知道被我拿来应付作业的论文别人都是认真完成,作为了论文发表的素材,会默默的告诉自己要好好努力看书呀;在听到哪个女生独自一人去深圳上海、哪些我印象中的城市去面试实习的时候,也会默默的告诉自己,等过完这一段,我也要去大城市闯一闯,可真的机会来的时候,我又总有万般借口,危险、孤独亦或者我内心无数的小九九在一遍遍的阻挡我,似乎世间所有的危险都会在我离开校门的那一刻蜂拥而至。
一边抱怨着,一边又如常态般继续着。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环境里沉沦着,被周遭的事物刺痛,可是又在早已习惯的温床里熟睡。告诉自己明天就会改变,可是又在明天里期待着下一个明天。
我仍旧自卑着,各方各面的自卑,我用沉默用倔强用各种方式不想承认,可是我确实自卑。我遭受院校歧视的时候我自卑,我知识能力不足的时候我自卑,我情商低的时候我自卑,我在美好的男孩子面前我自卑,甚至看着校园里那些年轻的面庞,想想自己的年龄我也自卑等等等等。可是这些我都改变不了,我也不知道我能改变什么,这让我更加自卑。
当我再次问自己,我和别人的差距是不是只有仅仅大学四年?我不想也不愿回答。去年问的时候,我是激动的,我渴望着改变。而如今再次问自己,却莫名的多了份听天由命的苍凉。
那么我究竟差在哪里呢?
首先,是规划。这个问题,在很早的时候就横跨在我和别人的差距中。我想要什么?我憧憬什么?我很多次的问自己,我不知道,或者我知道的仅仅是诸如:我想要开心幸福美好的生活等等并不具体的概念。而对于,我究竟想怎样,我究竟想做什么,究竟怎样才能拥有所谓的美好生活却从不知道如何去有一个清晰的规划。甚至,我并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我不知道这背后隐藏的是不是见识的短浅?没有见过、经历过、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喜欢什么。
而身边的人呢?似乎在开学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想读博的静静自习努力看书发论文,想工作的抓住一切实习机会每天风生水起;知道自己的目标城市目标行业,似乎每走一步就离那些目标更近一些。随波逐流的读了研究生,却在开学的很久之后都不曾了解什么是研究生,自己是否喜欢学术,仍旧在人云亦云的世界里不知所措。现在,它对我的意义似乎更多的成为了我逃避生活的最好的遮羞布。
其次,是坚持。也曾立下志愿:每天几个单词、每周一本专业书、每月一篇论文等等十分励志的宏愿,可是我到现在都想不起立下那些志愿后我有没有坚持过甚至一周。很多次被隔壁宿舍清晨的关门声惊醒,抱怨一声后翻个身继续沉睡,直到习惯了清晨的关门声再也不会惊醒。而只是在某个惺忪着睡眼趿拉着拖鞋去拿外卖偶遇到已经学习了一上午的同学时,内心有一些尴尬和自责。但依旧在一次次的炫耀着我的消消乐又通关了,亲子节目里的哪个孩子最可爱,哪个宫斗剧又开播了的讨论中遗忘了那些尴尬时刻。
最后,是勇气。没有勇气就意味着不够自信,不够自信的背后隐藏的就是自己的渺小和懦弱,而之所以渺小和懦弱的根本原因就是身无长物。曾鼓起勇气投了一份简历,却在收到面试通知的时候,用各种方式阻止自己去尝试,最后不了了之;曾有过一次在年会中发言的机会,可是我胆小懦弱而且没有充分准备,在几百人的会堂里忽然慌了神,草草结束……
或许,这从不是大学四年的差距,也不会是研究生三年的差距,我差在自己不够富足的心,差在一天天为自己铺就的温床里。怕自己没用,也怕承认自己没用。可能到最后,我不是向谁妥协了,我是向自己妥协了。
什么时候才可以长成温和而克制的大人模样?
二字开头的青春,就那样仓促混乱缠绕在指尖而又无从说起的这几年。站在人群里不同的位置,一切绕成死结的状态,从最开始的激烈委屈到日渐越发的了解。那些过分的着急和茫然,那些像扛着炸药包的小火苗一样的日子,无疑最大的改变了脾气和耐力。经历过的事,逐渐带来深刻细碎的切身体会,被敲碎重新在心里塑造成另一种自我。依旧的、离开的、感激的、来到的、被帮助、被喜欢、被谦让、被厌恶、被憎恨。是这样激烈而鲜明的生命。
还是对很多事情胆怯纠结委屈忍耐,逼着自己硬着头皮做完,然后不愿再回想,也许是逃避。从未像此刻既渴望又恐惧的看清这样赤裸裸流逝去的时间,带走了什么。桌角还是高中时笑的甜蜜不识愁滋味的照片,本子上还是厚厚的想去的地方,桌上厚厚的一摞考试资料,开着的电脑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好的不好的,都会跟着时间走,会遗忘会成长会一步一步不回头。这个秋天,该很好。
前路漫漫再回首,又是轻舟已过万重山。我想,我依旧是爱着这一切的。
目送这一切。那么,又要重新开始启程了,笑一个吧。
以一句歌词结束勉励自己:岁月你别催,该来的我不推。该还的我还,该给的我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