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带着感情而来,伴着感情而度过,捂着感情而成山丘。
无论贩夫走卒,三教九流,无论童稚皓发,民妇官属,心里都揣有几缕情怀,日子中总有一些企盼流露。
老农见稻满麦硕,扯起嗓子一声大吼。
姑娘遇桃红李白,顾盼生光,欣然花下留影。
学生获取功名,老师每上一步台阶,腰不再弯气不再喘,身健如猴。
年轻夫妇诞得一儿,为取一个好名字,整夜望星空,吟佳句,不知东方已既白。
村里屠夫张四,一挂猪肉很快卖完,打得一壶好酒,盘着八字步,独角唱起秦腔楚剧,一发不可收。
寡妇王妹,半夜留门,心上人彷徨四顾而不至,一把情泪湿绣球。
村官丁二,一时贪起,截留公款入牢笼,铁门铁窗铁锁链,手扶铁窗望外边,但见月如钩,不见旧时友。
这都是情怀,各色人等的情怀,随着各人性子,或者沉静隐蔽,或者大张旗鼓,各现春秋。
或者细如针尖,或者粗如石柱,或者如蜂采蜜甜滋滋,或者如醋入喉酸溜溜,或者如蛇缠脚冷嗖嗖。
悲耶,喜耶,怒耶,哀耶,随心随性,情怀四溢,周身游走。
而更有一类人,比如我,喜欢鼓捣文字,让情绪如满天星斗,亮在心里头。
无论悲喜,无论幸或不幸,这样的人都相当敏感。但这种敏感不是如驴昂头叫一嗓子,或如狗甩耳朵跑一阵子,或者如牛红着眼旋几圈子。
而我,敏感着,涎脸涎脸,自己将自己当作一个人,划拉出一些文字。
将欢喜跟白云写在一起飘,将痛苦与黑夜写在一起,层层叠叠,无边无垠,无法逃掉。
将快乐写在春水里,哗啦啦大声叫,将悲哀写在远山里,所有人都找不到。
这也算是我的情怀。
风也罢,雨也罢,山一程,水一程,我的情怀在文字里生了根。
我相信,很多如我一般的人,非常敏感,喜欢将情怀搁置在文字上,一句一段,一页一篇,从三伏到寒九。
或许只是愤怒时的一句他娘的,或许只是惊讶时的一句卧槽,或者只是绝望时的一句卖嘎爹,或许只是拒绝时的一句滚几把蛋。
当然,或许写得更多的是,
今夜的月色真美,我与月亮亲了个嘴。
流言犹如身上长的痣,难道要一直黑在我的身上?
我的爱犹如不竭的举水,何时才能浸没你洁白的脚丫?
苍天不肯看向大地,原来是你开始不理我了。
所有这些,只要用文字记录下来,这种情怀就成为永恒。
永恒于那时的年轻,永恒于那时的粗鲁,永恒于那时的干脆,永恒于那时的怯懦,永恒于那时的真实与虚伪。
流光易逝,彩云难追,天空早已不是当初的天空,黑夜早已变换了无数轮,春水早已改变了流向,远山更替了多少秋春,唯有文字,落在纸上,烙在心上,真成了永恒了,即使只在自己的世界。
而当老来寂寥,雁过衡阳无留意,太阳底下无新事时,翻开那些泛黄的纸张,岂不会因卧槽而豁嘴大笑,因滚几把蛋而泪流满面,岂不会因那时的多情而嘴角上扬,岂不会因那时的真挚而感念青春?
当年明月不复,当年人事难续,而当年情怀,排山倒海扑面而来。
曾经的我与现在的我,或者握手言和,或者自说自话,自吟自歌,可不管岁月如何苍老,当年的我是我,现在的我亦是我。
文字为凭,情怀当证,无需啰嗦。
两个我,依着文字,重温当年的情怀,把玩如今的情怀,两种情怀交融,纠缠在别山下,举水旁,这该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
有情怀的你,喜欢文字的你,何不如我一般,以文字为载体,将情怀压实,丰盈过去,现在和将来,丰盈这流星般短暂的人生。
别只停留在眼睛上,嘴巴中,让它们消散在叹息的风里,守候的光阴里。
多年以后,许多年以后,眼睛会模糊,嘴巴会迟滞,记忆会如潮水般消退,而文字,依然如情怀,情怀,依旧如文字,如旧如新,扎下根来,绽出新芽。
微信,bieshanjushui。公众号,别山举水。美篇签约作者。湖北省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出版散文集《人生处处,总有相思凋碧树》,《总是纸短情长,无非他乡故乡》。有需要签名精装版的,微信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