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枯萎

周五,煮了晚饭,吃完婆婆洗碗,我带娃,喂奶,老公又进了书房捣鼓电脑。

晚上七点我提议,给娃哄睡后让老公陪我去看一场电影。他已经大半年没有陪我看过电影了,他问我看什么,我选了他可能感兴趣的猎狐行动,但其实我对这种电影是不太有感觉的,我更想看张艺兴的不出声的爱。

猎狐行动有香港明星梁朝伟,老公勉强同意了。他说要修照片,还要一个小时左右。我说我们八点半出发就行,还有一个半小时,他同意了。

我满怀期待地带娃,喂奶,哄睡。一切都很顺利,八点零五分,娃睡着了。我很开心地去跟老公报告我的进度。“我已经搞定了,你这边怎么样啊?”我听到很让我难受的一声“滋”,他在尝试劝我今天不要去了。这一声滋已经足以让我火上来,我说你不去那我就自己一个人去。

还有二十五分钟,我去洗头洗澡。洗完已经八点三十三分了,我确定他真的不去,我就自己拿了电动车钥匙准备出门了。他问我,我没有理他,他知道我生气了,追了出来。我还是坚持要自己去看,他就回去又接着修图去了。说让我先看,一会儿他过来找我,他快弄完了。

出门的时候我买了两张票套餐,想着我提前安排好一切他直接过来看就可以了。有失望,但没有特别的生气。

快到电影院的时候我给他打电话确认他是否过来,他说让我不用管他,他一会儿买一张其他场次的票再混进来找我。他问我在哪个电影院,我问他大概什么时候会来。他重复问他的问题,我重复问我的问题。几个来回后,他说大概九点多过来。我说你不用过来了,这个电影总共一个多小时,你过来都快散场了。他挂了电话。

我重新买了单人套餐。很小的电影厅,大概七八个人。我旁边坐着的是一对四十岁左右的夫妻。电影开场前,女的还在对着手机喊监控里的孩子赶紧睡觉。我,孤零零地坐在旁边,小声地吃着我的薯条。

电影结束的时候已经十点四十五分了。我想着出去的时候有可能老公已经在电影院门口来接我回家吧,毕竟这次他失言了并且后面说会来找我,毕竟,他知道我还生着气,毕竟,他以前也是有这样在门口等我回家的先例。我第一个出电影院,环顾了四周,空无一人。商场已经关门了,只能从电影院这边的电梯下去一楼。电梯里有一个我,两个也是刚看完电影的二三十岁的男性。我们走出电梯,穿过漆黑的走廊,走到了商场的后巷。

所幸的是,广州的晚上十一点左右也还是有挺多的人。我突然才想起来,我好像极少在这么晚的时候独自一人在外面。后巷的奶茶店里有还在聊天的客人,路上有刚从商家拿完外卖的外卖小哥,迎面走来的有七八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再往前走,有蹲在路边的三四个男性店员,抽烟聊天。我穿过他们,骑上我的电动车,回家了。

一路上,我很平静,平静地停车,坐电梯,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老公给我打电话了,就没接了,开了门,他问我为什么打电话没接,我没有做声。我吸了奶,他洗完澡出来,抢着帮我洗了奶瓶。我安静地涂好剖腹产伤口的去疤膏,准备回宝宝房间睡了。我想,分房睡已经好些天了,为了让他睡个安稳觉,今天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我第一次觉得其实这样也好,因为我今天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他,自己和孩子一起待着,挺好。我睡下一会儿他过来了,拿着他的枕头,破天荒地说要跟我们一起睡。我说太挤了,你去那边房间睡吧,他不同意,在旁边躺下了。他知道我生气了,他可能觉得这样我就能生气得好一点。突然想起来我在吸奶的时候,他过来检查我的眼角,看我是不是在偷偷掉眼泪,我让他滚。

我没有很生气,更不会偷偷抹眼泪,也不会像前两次吵架那样撕心裂肺,我只是很清晰地感受到,有一些东西,已经悄无声息地在内部土崩瓦解。

这一刻,我清晰地感受到,我真的失去爱情了。没有爱情就不会有担心,没有爱情也不会有妥协,没有爱情更不会觉得有亏欠。或许他在潜意识里会觉得,我已经是一个妈妈了,大半夜谁会对一个充满妈味的人下手呢?

前些天,我弄明白了,他其实不爱孩子。

今天,我弄明白了,他其实也并不爱我了。

内心空落落的,但,我似乎也坦然地接受了这件事情。他曾经很爱我,但爱情和婚姻都会有一定的保质期,我们已经第八年了,早已经过了保质期了不是吗?谁又能逃得过这定律呢?

只是女人的爱情似乎会比男人的长久一些,我现在似乎还会有一些爱情,但我知道,当我面对的是一口枯井时,我可能不久也会干涸了,等攒够了失望的时候,我就能彻底放下了吧。

这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生完孩子的我,满脸憔悴,眼袋耷拉着,过了三十岁的我,青春不再,美貌也全然没有了,剩下的是满眼的空洞和失望。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想,人其实没有爱情也一样可以活着的不是吗?但我必须要找到新的一种精神寄托,新的价值追求,不然,我真的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

进了房间,看着正在熟睡的柚柚,给他调整好睡姿,换上厚一点的被子。所幸的是,我的价值追求之一已经有了,就是此生尽我所能,让他幸福快乐地度过每一个阶段,即便他得不到多少父爱,我也要竭尽全力让他被爱包围。

但这个价值追求是不够的,我还得再寻找一个,以填补我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内心。

写到这里,已经凌晨00.15了,他睡着了一小会儿又醒了,说要去旁边房间睡,感冒了,怕传染给孩子。又纠结喂奶的问题,我说你走吧,我来喂。他纠结了一会儿,终是过去睡了。

他走的时候说我不睡会猝死,我无力去说些什么。今晚内心的惊涛骇浪,终究还是得自己去慢慢消化体会。

空洞洞的内心,和满满的无力感,让我很难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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