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我接收到你的讯息。
你说在茶馆旁的车站等我,叫我速速前来。我说着太阳依旧的火辣,说着你如何打搅到我的休息时间。电话那头的你没有搭话,这一根电话线牵连了许多情绪。那头的你沉默许久,这头的我费神的想猜透那头你的表情神态。
我想,我大概是疯了。
简单的洗漱,把全身涂满了防晒霜,连脚底也不放过。也许怕一件事物带来的伤害,那种伤痛便会愈发强烈。
躲不掉的,该向我袭来的。就是这般来了。
我虚张声势,没有武器,没有防备,只留一颗满怀孤勇的心。
打车,几十分钟的路程,却是那样漫长无头。我们俩之间谈话容易形成尴尬,不说话更不自在。于是乎我缩短了行程,到了新开的书店买了一本书,海子的诗集。
我对诗人的感情永远都是崇敬的,能写出诗词的人必定不敢小觑。那些我一眼看不懂的文字色彩,把心沉静下来再来品读,参悟透彻却又失去原本特色的文字。真叫人拿捏不定,捉摸不定。
就如现在的我,说真的,我愈来愈不了解自我了。这会让我开始疯狂,让我自毙。可能某一个时刻,我拿起了枪,上了一颗子弹头。轻松的按下短键,我便解脱了,这个关卡我许是会输给了时光,一败涂地。
见你,我是用跑了,只因我忘了带太阳伞。
穿着泛白的布鞋,我跑过了这短暂和平的路段,太阳光透过大樟树间泻落下来的树影,斑斑点点,是光阴的足迹。
你安然自若的坐在站台的共享座椅上,耳窝里塞着黑色耳机,时不时用手遮挡一下照得你眼眸睁不太开的日光。你没有发觉我到了,在你左侧,一光年的距离。你头稍偏便可看见我。满头累汗的我,淋浴在阳光下的我。
我心想着要不要去打扰你,听歌这般认真无视旁人的你,这般望着行人若潮水的你,这般终于有了动静活动下筋骨对我咧嘴一笑的你。
而后你离开座椅了,摘下耳机,开口说着我的名字。许久未见,冒昧打扰了你。
生疏,你的话语让我一秒在我的脑库里找到了这个词。
陌生疏远,你于我而言。
这是开始吗?还是意味着某些事物的结束。消弭,那些我无法掌控的物体。那些我不该试着去只手掌握的事物。
什么时刻开始的翻天的变化,这么多无常,这么多莫测。
我翻越河山,淌过山流。衣裳湿透了,肢体冷却了一半。我也不知道我在寻些什么东西,许是从心的安宁,许是什么都不是。
只是这种变动,让人猛然泪灌。从头至尾,冷澈心底。
八月的天气,不再是炎热至极,它开始刮风。秋天不远了,落叶纷纷如雨不远了。
在这燥热的气体中,我嗅到了一丝绝凉。
我笑说着不冒昧,没打扰。只是我想和你,想和你们,做的一些事,看的一场戏。我的这些想法憧憬,开始了动静。
这是好的动静,亦或是不妙的,我不得知晓,我的心里也排斥这个最终的答案。我忘了告知你,我其实很胆小。
要不要去喝杯茶。我问道,人一旦伪装起来,真是变得自己都觉陌生。
茶香四溢,清淡的香气。开始萦绕,飘散。在你和我的面前,被氤氲的气体挡住了,我看不懂你的神情,你亦如此。
只是这一眼望去,无边,好像断了千年的音讯。你的一切,我的一切。
待这一壶茶见底,瓷杯无水,云气消散。帘幕落下了,隔绝了外世的太阳。
你和我步出了这扇门,就在此分别吧。
你没语答,我也没说话。只是彼此心里都太知晓了。
世上什么东西都意同,不怕他的消失,不怕他的欺瞒,只是深怕知晓到底,悟得太早太深。
我们不停完成一些故事,我们预知到一些故事,我们猜想着一些故事,我们困死于一些故事。于是,我们开始走向死亡,开始把自己埋葬于黄土之中。
人生就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别离,你走不走,别离依旧。最后我们在忘情桥相遇,你喝不喝下这碗药水。也注定了我们这两片落叶冥落的泥土早已不同了。
这一世,你或许记住了我,但我记住了你。
下一世,你是否还记得我,我早遗忘了你。
有些人或许不是你相册中的照片主要占据者,但在你心里早已形成了底片。你没有把他去相馆水印出来,嵌在壁上。因为你深知底片可以更佳的完好保存住他的模样,你看书到哪页便可以让他在哪页很好的停留。你泡上一杯黑咖啡时没有焦糖的陪伴,可以拿起小小的底片,望着他苦醉了一个午后。
他少年时的模样,如微风吹过你晾晒在阳台上衣物。
他初涉尘世的模样,如你在觥筹交错的酒杯中待人饮尽最后一口甘甜的白葡萄酒。
他合眼入睡的模样,如午夜你推开窗纱,看着你眼下人潮疏少的过道,红灯绿灯交换变幻的匆忙,给你带来的寂静,静冷。
你对他投注了数不清的金钱精力,却忘了赌场上有些人一开始便是天生的赢家。
于是你开始后悔当初的鲁莽行事,变得不敢回忆过往。只当他如云烟,如流水,会很快消弭。
只是三千尘埃事,怎能说淡就淡。他也同样有血有肉,是你赋予了他同等的灵魂。
只是时光这个刽子手,让你迷失了方向。他把你仍在了隔岸的岛屿中,看你惊慌失措,看你整天魂不守舍,他只是观火助兴,不管你的生死簿命。
就算如此,你也要等待,把耐心这个东西留住。
会有船只,你会是那个船长。
即使你容颜易老,但初心不会老去。
人情世故,人生常态。
我目送你上了客车,这一次和上一次同样,没有与你一起沿途看景,没有与你谈心说话,你也没有给我留一个你身旁的座椅。
那里今后会有人的到来,会有人与你一起观星赏月,只不过那不会是我。
我不可能会在一个地域停住太久,我是流浪者。
四海是我的家园,尘土是我的干粮,街道是我的床榻,晚灯是我的指针,时光是我的地图。
我今后行往何处,也要带上一本诗集。
我今后借宿何处,也会奏响丝竹管弦。
我今后到达何处,大地还是我的归宿。
时光是个刽子手,也许它的心也曾孤寂。
我不相信宿命,因为我一行走,所有东西都将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