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孩破姐(8)

13.


我真希望我们永远年轻,胡尔,早早,苏木,我遇见的所有人都要永远年轻,我对老或者人们所说的成熟从不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老就是老,没什么值得期待的。当我十七岁快要玩儿完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些垂头丧气了。觉得一生中最好的日子都没了,虽然现在回头来看我并不想要回到以前的任何一天,可我还是认为没什么比年轻更好的事情了。只有年轻人敢于虚度年华,只有年轻人有资格有本钱去虚度年华。苏木说,你就混吧,我不会逼你长大,敢于虚度年华是一种幸福。去挥霍吧,那是珍惜的另一个名字。



挥霍,就是珍惜。人是语言的动物,很多事情换个词儿就显得正确或可以商榷。这件事也是我最近才发现的,以前我总谈论死亡,觉得死亡是人活着的唯一一件正经事儿。因为人必然要死,而死又是人必然无法透彻理解的事情。可一谈到死,不少人们就会开始回避,至少我周遭的人是这样的,他们觉得死这事儿既然是必然要发生的,而且是最后一件要发生的事儿那就没什么可聊的了。别说他们那是因为害怕,他们只是对那件事一无所知而已。有时我甚至怀疑,他们根本就是忘了人是会死的。


我不厌其烦地说着死,想死。他们唯恐避之不及。想死,不能接受,但换个词,我想重生,似乎就可以大谈特谈了,说到底,人还是语言的动物。可语言又是人发明的,是为了阐述清楚我们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可最终我们还是被我们所发明的语言词汇所欺骗。我们终于掌握了语言,语言最终吞噬了我们。


想到这里我开始有点儿明白,咒语和经文的意思了。






14.

大人们喜欢给孩子看童话 读寓言,试图总结出人生的真谛。教育孩子要勤劳要勇敢要诚实,可长大以后却告诉孩子 不要做无用功,不要胆大妄为,不要什么实话都跟人说,人活着就是为了过得好,不要在无意义的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缠。到底什么才是有意义的呢?钱吗?苟且偷生吗?活成别人眼中羡慕的模样吗?不是说好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吗?这一切反差都不由得让我怀疑从小所受的种种教育和规则都是为了让孩子变得更好管理和掌控。那人生的真谛究竟是什么?人生真的有真谛吗?


或者这种对于成长过程里所受到的教育的叛变,是人生某个阶段的不破不立。但生活就是这样的,一开始都是想着不破不立,过着过着就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在我的成长过程里经历过无数回这样的反复。小时候老妈说,要认真学习,少说话,多看书。没几年,老妈就发现我的不对劲了。我根本就不爱说话,身边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于是苦口婆心地开导我,一个暑假,我就混成了老油条。整个年级的坏孩子都是我的好朋友。老妈又说,不要和坏同学玩,要找班上成绩好的同学玩,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于是我听老妈的,专找成绩好的玩,结果就是班上的好同学都被我带坏了。老妈被班主任请过去谈话。回来后老妈说,你以后还是少说话吧。我说,你不担心我交不到朋友了?老妈说,不担心了,我估计错了,你和你爸不同,你遗传我,走到哪儿都是最显眼的老鼠屎!最粗的搅屎棍儿,你得藏着点儿,否则早晚得成别人的眼中钉。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当然不是。我故意学坏,找坏孩子玩,拖累好孩子,不过都是因为寂寞孤单。一个小孩会寂寞孤单吗?会,而且小孩的寂寞孤单是锋利的,总能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割裂自己,划伤他人。自始至终我都是那个认真学习,很少说话的孩子。只不过脑子不好使,认真学习这四个字只是成了我逃避寂寞的过程,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漂亮的结果。







15.


人间是个精妙绝伦的谎言 ,冗长空洞的美梦。每一个路口都是入口的迷宫。而人就像上帝掷下的一颗色子,从落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拥有不为人知的那一面。我的另一面是什么呢?是羞耻?是寂寞?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我根本就无法分辨自己的面目。某一个阶段里的我,对自我剖析尤其感兴趣,一遍遍对着镜子反复自我坦白,自我解读。但很快,我就厌倦了,谁能看得清自己呢?人是什么,不过就是肉体,肉体就是感官,说白了,人就是一个感觉的接收器而已。


胡尔曾说,孤独不是一个人,孤独是你失去了一个人。


可我说,孤独是有一天你发现,连镜子里的自己都与自己有所不同,同时你居然无法把这份不同用任何方式告诉镜子里的他。


也许我就是因为这个才一直那么喜欢恋爱的,我需要陪伴。我所指的陪伴并不是有一个人守在我的左右,而是有一种情绪始终不会淡去。恋爱就是最好的糖果。无论身在何方,心里能想着一个人就是甜的,被另一个人想着,那种甜味就似乎得到了印证。我怀疑我喜欢的只是恋爱,而不是爱。在我的概念里,爱与恋爱不同,爱是现实。而恋爱与一切艺术形式一样,是逃避现实的最佳时空。失恋的可怕就在于你一下子被拉出了美梦,怅然若失。失恋而不悲痛的人,是不会做梦的傻瓜。



既然都聊到这儿了,不妨就再忍着羞耻好好抖抖我的无耻吧。我喜欢一个人基本全靠做梦,我梦见谁就会喜欢谁。这事儿听来是挺不靠谱的,可事实如此,无法狡辩。这事儿从我上幼儿园就开始了,白天一切正常,所有的小女生我都不喜欢。但只要在某一天梦到哪个小女生,第二天我见到她就会不自觉地脸红,然后迅速进入某种丢人现眼的表演状态。通过耍宝,扮冷淡,摆个性,欺负人来表达我和其他小朋友的不同。我从小就是个具有表演型人格的孩子。这点到现在也没有改变,如果改了我就不会在此刻跟你说这么多话了。就说追星这回事儿吧,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什么女明星,直到十二岁那年的暑假,我梦见了一个女明星的脸,然后就遗精了。从此以后,我就只喜欢这个女明星,从专辑到海报,卡片,贴纸,杂志上的访问,甚至是歌曲的乐谱我全都收集了个遍。但那个梦里什么龌龊事都没有。至今我都清楚地记得,我梦见她的脸,对我似笑非笑,然后跨上自行车朝着远方骑去,我也跨上自行车,一路尾随,在一个拐角,我跟丢了。梦就醒了。



梦能控制一个人。这是我始终坚信的。初中时,我明明喜欢一个漂亮女生。但我梦见的是那个漂亮女生的朋友,醒来后,我就喜欢了这个漂亮女生的朋友整整三年。按理来说,男人都该喜欢漂亮的,但一个梦就颠覆了我的生活和主观审美。这事儿我到现在都想不通。这个漂亮女生的朋友就是陈巧。但现在还不是聊她的时候。


同样的,我也梦见过大美,梦见过苏木。不过苏木对于我的意义有所不同。原因就是我是在还没有见过她的真人时就梦见过她了。这多少让我觉得有点命中注定的意味。可怕的是,苏木也做过这样的梦。两个从未相见的人梦见了彼此。这难道还不足以让两个寂寞的灵魂得到安慰和救赎吗?


但关于做梦喜欢人的诡异心理我并没有跟苏木提起过,这种事儿一旦说出来,谁都会觉得你不靠谱吧。不过我跟苏木说过一个更加不靠谱的。


“我谈恋爱,靠的就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任。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在自夸,我不是那种会把自己当做万人迷的那种男人,我自己几斤几两非常清楚。我就是懒惰。好吧,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俩都处到这份儿上了,我也不怕抖露抖露我的肮脏行径。你忍着点儿恶心听我说,实在不行就先吃一颗晕车药,否则我怕你觉得上了贼船了。好了,我要开始了,比方说,我来到了一个新环境,就说公司吧。不不不,还是说学校吧,显得清纯点儿。我到了一个班上,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只要是周围的,我通通先喜欢着,去掉几个绝对不喜欢的,剩下的谁先对我示好,我就是谁的。绝对不主动,绝对不拒绝,绝对…”



“快打住吧,你给我一抽屉晕车药我也得吐,就你这德性还有人跟你示好呢!你最近是不是妄想症犯了?都开始编造记忆了?”


“我说的是真的。”


“所以我才叫你打住。李外,你太喜欢在我面前暴露丑恶了,这不好。我知道你诚实,但你不能这样诚实,我们说到底是恋人,诚实的事儿全给你一个人干了,我要是不接受反倒成了坏人了。关键是你的诚实也得看对象受不受得了。你多丑恶那是你的事儿,你不能强迫别人接受你的丑恶,别人都藏着丑,你倒好,全摊在台面上,配合着真心和一脸真诚,你这不是欺负人嘛。”



“坦诚相见是我的原则。”


“收起你的坦诚吧,你这是把我当牧师了,把我们的关系当告解室了,你的坦诚全是忏悔,你压力是没了,敢情丑恶全丢给我承担呗。你太自私了。”



“对不起。”


“收起你扮演认错小孩儿的那一套吧。”


“我不是演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演的,但你是什么人我一开始就清楚。你的身上有我反感的部分,但这不妨碍我要跟你谈恋爱,你不能强迫我接受你的全部。”


“爱一个人不就是要爱一个人的全部吗?”


“收起你的无辜眼神,我要是天天在你跟前儿说我跟前男朋友是怎么上床的,是怎么高潮的,是怎么勾搭上另一个男人的经过你能接受吗?一个人的无耻得靠自己消化。”


“我可是问过的,你自己不爱说怪谁呢!”


“在这事儿上,我不会欺负你,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虽然我知道你是无心的,甚至是天生的,但我必须得告诉你,这也不好。否则等你去祸害下一个姑娘的时候你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你不能总奢望得到别人的谅解和安慰,这是孩子的心理。”




一个愿意安慰别人的人当然是善良的,但太愿意安慰别人可能只是因为她还不清楚生活真相的分量。所有的安慰到头来都是自我安慰。这话是谢青青告诉我的。我跟谢青青只有一夜之缘。她就像是一部连续剧中间插播的时髦广告,好看,而没有下文。



这条广告插播在我跟苏木的连续剧里。好像是吧,当然也极有可能这是我编造出来的错位记忆。我可不是说谢青青是假的,只是发生的时间段可能有误。完全是个意外,她本来是要在聊天软件上加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同学,结果一个数字的差错就加上了我。我们神乎其神地聊了一个下午。她一上来就说,猜猜我是谁?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只好一顿胡诌。最终,在我就要确定她是谁的时候,她开始不确定我是谁了。因为聊了一些共同喜欢的小说和电影,并且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于是我们成了网络上一个可有可无的朋友。后来某一天她告诉我,她又要离婚了。我问,为什么是又。她说,见面再说吧,想死,想出轨。我说,死前出轨能想到我,仗义。



她开了一辆红色的马自达过来接我。一上车就给我劈头盖脸一顿骂。



“去你妈的,坐前面来,你当我是代驾司机吗?”她单手揉着方向盘掉头。


“大半夜的多危险啊,万一你奇丑无比…”我看见她从后视镜里瞪了我一眼。


“成,那我直接停路边儿,跟你在后座上来一炮,完事儿就把你踹下去。”


“不不不,你得先付钱。”


“妈的,我还以为是个免费的友谊炮呢!”


“现在的世态都这么炎凉了吗?”


“你可能是太久没出来胡混了,现在的女人都仗义,愿意为找乐子这事儿花钱,不过你遇到我,算你倒霉。去哪儿?”


“喝酒?”


“刚从酒吧出来。”


“你酒驾啊!”



“表妹生日,我没喝。不过不想再去闹哄哄的地方了。找个酒店吧。”


“不用搞个前奏的吗?”


“咱俩又不是谈恋爱,装什么清纯男女。”


“成,一路开,我知道前面就有酒店。”


“你先开房,我之后溜进去,忘带身份证了。”


“那咱们还是喝咖啡吧,我不能请你睡觉。这是体力活,我不能又出钱又出力。你这属于剥削底层人民的劳动力。”


“他妈的,本来还想把酒店钱先给你的,既然这样,咱俩AA。说的就跟我在床上是个死尸似的。行走江湖,睡觉多年,谁还没点儿真功夫啊!”



进入酒店大堂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前台的笑容已然疲倦不堪,眼神闪烁,似乎在暗自诅咒‘这个点儿 来开房的都不得好死,男的全阳痿,女的全不孕。’


青青上来的时候带了一瓶红酒,一瓶伏特加。



“哪儿买的?”我刚调到一部老港片,又是武打的。好像每次住酒店都能看到这些。



“车里的。”她一关上门肩膀就松了下来。



“这意思是先喝着酝酿酝酿情绪?”


“我先去洗个澡。”


“要不要一起?”


“你进来我就咬死你。”


“那我还是一个人先喝吧。”


“不行!等我。”


她走进浴室,没几秒就把胸罩丢了过来。我目不斜视,她莞尔一笑。目不斜视倒不是为了假装什么正人君子,就是不想露出一副没见过女人的嘴脸。她洗完之后,裹着浴巾出来吹头发,把胸罩塞进了枕头下,又解开浴巾穿上了刚刚脱下来的那身。除了胸罩和外套以外,其他一件不差。这时我才仔细看了看她,齐耳短发,斜刘海利落地垂着,大眼睛,鼻梁硬挺,下巴有颗很明显的黑痣,肤白,发际线和两鬓有类似胎毛的痕迹,身材瘦弱,但胯骨宽,还有就是脱了胸罩之后展示出来的平胸。

如果说,大美是奶油的甜,陈巧是果糖的甜,苏木是酒的苦与回甘,那么青青就是咖啡的苦,加了牛奶和方糖后还是苦。


“有烟吗?”她问。


“万宝路行吗?”我说。


“行。”


我掏出两根一并点好,递给她一根。她抽了两口就灭了。


“不好抽。”她说。


“你不习惯。”我说。


“习惯是忍耐的另一个说法。”


“习惯也是依赖的另一个说法。”


“你想跟我睡觉吗?”


“现在吗?”


“我就问问,主要是我现在想喝酒。”


“喝呗,跟我怕你喝酒似的。”


我们一路喝到天亮,她跟我讲了她是如何在大学时闪婚又闪离的,如何怀了孕又堕胎的,最终又不孕了。后来又如何被现在这个老公勾搭上,如何办了婚礼又始终没领证。她逼我讲我自己的生平,我仔细回想了一遍,确实没什么值得说的。她艰难地咽了一口酒说,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小破孩。

我说,这什么什么新词儿?她说,我也破。大你几岁,你是破孩,我是破姐。以后咱俩就这么称呼对方。


等等,回忆到这里,我开始混乱了。破,这个字好像是苏木对我说的。为什么会从谢青青的嘴里出现呢!还是说,我爱上的所有女人都只是同一个幻象的不同分身?我爱的从来就不是一个个具体而生动的人,仅仅是我所迷恋的某种意淫出来的感觉。可是…谁不是呢。这些根本就无所谓吧。


你是个眼里没事儿,心里又藏不住事儿的人,她说。

哪儿看出来的,我说。

否则你不会陪我聊这么久,换个人早就呼呼大睡,或者把我睡了。她说。

我可能就是懒,太晚了,身体都僵硬了。我说。

只有那儿软了,她说。

再等等,马上就要晨勃啦!我说。

女人有大姨妈,男人有陈伯,都是一家人。她说。

一看你就是有生活的人,你对生活还有什么打算?我说。


一个失婚女人能有什么打算,对了我想买个高级马桶,可以洗屁股的那种。她说。


这算是什么奇特打算?我问。


我从小就觉得擦屁股,和洗屁股这两个动作特猥琐,不像是人类该干的事儿。她说。


别逗了,人类干的事儿里有哪件是不猥琐的。我说完她就哭了。


她哭着哭着还不忘再给自己灌一口酒。



女人是上帝用男人的一根肋骨造的,所以男人该对女人好。她啜泣着说完这句话又立马补了一句,这话太他妈的操蛋了,跟睡前童话骗小孩儿似的。



这话确实操蛋,且不说这故事编的多诡异,就说取出身体的肋骨和身体的关系就已经够无聊了。你会对你剪掉的头发指甲,拔掉的蛀牙产生多少依恋呢?中国古代的太监就算再对自己的命根子留恋也不过是期望他能长回自己的身上。说到底那是幻想。再说了,一人再爱吃排骨,可谁愿意吃自己的排骨?这么一想,有的男人就喜欢勾搭别人的媳妇儿的事儿就好理解了。特殊时期,人吃肉糜,吃的都是别人的,哪有自己割肉自己吃的奇闻。就算真有也只能是奇人之举。属于特例。

当然往正经方向去思索也许是爱情变亲情,夫妻之情变兄妹之情,伴侣牵手像左右手相握难免心生异怪。眼前人,枕边人像是另一个陌生的自己,任何行为都像是乱伦,畸恋。




你觉得你会喜欢上我吗?她问。



会。我这人容易喜欢上别人。我说。

你不是喜欢我,是喜欢我破。她说。

不明白。我说。


我跟你讲个故事吧,很久以前,有一个少年,每天落日前,在海边垂钓,某天,鱼线被拽住。他用尽全力握住鱼竿。一只人鱼出现在他眼前。


美人鱼。他爱上了她,第一眼就爱上了。但那条尾巴成为他们的界限。美人鱼为了他,蜕去鱼尾,长出了双脚。他们相爱,结婚生子,过上了平淡日子。少年变成中年,美人鱼也成了略微发福的妇女。


有天,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另一条美人鱼。他不肯醒来,沉迷梦魇,一睡不起。她哭了,泪水浸湿了唇角,这是她离开海后,第一次尝到咸味的液体。


她惊觉,他爱上的不是她,是她的尾巴。那是他们的界限,是爱的禁忌,是欲望的纽扣,纽扣解开了,欲望消解,只剩空虚疲倦。


她说完沮丧地笑了。


那一夜就是在那个故事里结束的。


天亮之后,我们纷纷扛不住疲倦和酒精各自睡去,最后被她的电话吵醒。她说,是她老公,她要去离婚了。我说,不是没领结婚证吗?她说,那也得去吃个散伙饭,要不要一起?我说,不去,去了就太不厚道了。她说,也是,那我走了。说完套上外套就夺门而出。我蒙上被子继续睡去,没过几分钟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折回来了,掀开我的被子抱着我深深地呼吸了好久。我不想抱她,怕会在心底留下什么,于是把手伸到了枕头底下。她说,谢谢你。再见,不,以后还是别见了。说完又跑了。我连忙把手从枕头下抽出来,坐起身——你胸罩没戴!

可能是太困了,意识和行为没能同步,等我试图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好几分钟了。


她的生活里到底发生过些什么,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我们永远看不到别人的真实生活,如果看到了,那就是参与了,那就是你的生活。但你永远很难欣赏甚至是观察自己的生活。


我想,所谓人间 对我而言 ,就是一个厌而不倦 掩耳盗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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