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凌清清
01
“咪咪，刷了牙再去上学哦。”
“不要，我不刷。”
“你不是答应妈妈每天早上都刷牙的吗？放假这三天，除了早上，你中午吃完饭也刷牙了呢。这牙齿干干净净的真舒服，对不？”
“不要，我不要，我不刷。我只是答应你，放假的时候才早上刷牙。我没有答应你上学的早上还刷牙的。”
听完咪咪的话，我快气炸了，感觉自己的怒气真能把屋顶掀翻。但我是学过高情商沟通的，所以我很生气地用我状况表达：“咪咪，妈妈很生气。你答应过妈妈，买了电动牙刷后就天天刷牙的。现在你不刷，妈妈也拿你没办法。但是妈妈真的很生气，而且很难过，因为你没有按我们的约定执行。”
“我没有答应你。”咪咪坚持不刷，让奶奶送她去上学了。
我真的很生气，一怒之下将她新买的电动牙刷没收了。我甚至恶狠狠地想：好，等你哪天蛀牙了、牙痛了，你就知道妈妈要求的事情都是对你好的了。
02
咪咪7岁，一年级。从小就很抗拒刷牙。用她的话来说，刷牙时嘴巴里的泡泡让她很反胃，很想吐。咪咪属于易吐体质，婴幼儿时经常吐奶。上幼儿园后，有时还会因为哭得太厉害而吐。基于这点，我们也不太敢太强迫她刷牙。所以采用了折中的方法：晚上刷牙，白天吃完东西后漱口。
6岁起，她换牙了。我们越发觉得培养她早晚刷牙的习惯非常紧迫。我一直坚持学习心理学和育儿知识。我知道，孩子每一个说不的行为背后，一定藏着孩子觉得痛苦和讨厌的东西。也许，幼儿时呕吐的经历带给她很痛苦的后怕感，于是她非常抗拒可能会引起她呕吐的刷牙行为。
但是，不刷牙终究是不行的。为了说服和劝说她，我尝试过给她看蛀牙的视频、图片、陪她读保护牙齿的绘本，陪她买各种不同的牙刷和牙膏，邀请她当家里的小主人带头刷牙等。
其实咪咪心里很清楚不刷牙可能会带来什么后果，但是她就是不想刷。如果我早上坚持要求她，她就刷一天。不说，她就不刷。
一年半前，我去参加了一个父母学习课程。课堂上，老师讲了一个他协助自己的女儿用了9个月，逐渐戒掉喜欢吃辣条的坏毛病的案例。整个过程融合了温柔而坚持、我状况表达、聆听、欣赏等多种心理学方法。
其中还用数据和事实让孩子知道辣条有什么成分、对身体有什么负面影响等，最后协助孩子用其他更有营养的牛奶和水果来逐步代替了辣条。
我很赞同通过这种方法来协助孩子养成好习惯，而不是通过强迫或打骂的方式逼她就范。所以从孩子6岁起，也就是我听完亲子课程半年后开始，我就一直采用“温和而坚持”的方法。
每当她不想刷牙时，我就站在旁边幽幽地说：“你不刷牙，妈妈真的很担心你的牙齿会蛀掉哦。到时你牙齿痛，再让妈妈带你去看医生就晚了哦。”
但是，她就是不想刷。每当这时，我都有一份深深的无力感。她不刷，我真的好像没招了。虽然我还在坚持，还在一直等待我“温和的坚持”能换来她的改变。
03
我把她的电动牙刷没收了。晚上回到家，她向我道歉，并保证以后每天早上刷牙。我把电动牙刷还给她，而且主动向她提供协助：“每天早上妈妈会陪你一起刷牙，这样你会更开心，就不会想起你不开心的经历啦。”然而，这种好景只坚持了两天，第三天开始，她又拒绝刷牙了。
我依然非常生气，我再次把她的电动牙刷给没收了。这次，咪咪也不问我拿回来了，她拿出原来的手工牙刷，只在晚上刷牙。
我有种无计可施的感觉。我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挺好的呀。整个过程，我没有打骂她，没有用“你、你、你”的责骂。当我不快时，我只用“我状况”表达，为什么我一直没有成功呢？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决定要向外寻找支援。和我一起在坚持亲子学习的一个小伙伴的意见给了我很大的触动。
她提了三点。
第一，3岁前咪咪主要和奶奶在一起生活，所以长大后她和妈妈住在一起时，很需要妈妈无条件的接纳和无条件的爱。她的种种行为，都很期待妈妈无条件的接纳。所以建议我继续温和地坚持。
第二，孩子答应刷牙并做到的日子，我有没有发自内心地欣赏她？
第三，虽然我使用了“我状况”表达，但表达的内容终归还是负面的。孩子也许积压了不少负面情绪，建议我协助孩子进一步倒出负面情绪。同时，将“我状况”表达改为“我祝福”，祝福她有更好的牙齿。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我突然发现，我所谓的“温和而坚持”，都只是浮在表面的动作而已。我的温柔，只是没有责骂，但是我一直在传递负能量给她。我的坚持，根本没有做到在每次断开时，帮助她重新开始。
试想一下，一样她从小到大打从内心讨厌的事情，妈妈每天在她耳边叨叨叨负能量，当她做到时没有很好的激励，当她做不到时没有很好地协助她重新开始，孩子怎么可能不继续逃离这种痛苦呢？
04
我重新找孩子沟通。
“咪咪，妈妈知道你其实真的挺不喜欢刷牙的，它让你感觉挺难受的，是吗？妈妈很抱歉，过去经常在你耳边说你不刷牙妈妈很担心的那些话。同时，妈妈真的很想协助你养成刷牙的习惯。妈妈知道，想要做到这点，真到挺不容易的。不过，我想我们可以再尝试一下，你觉得好吗？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做了两三天后，你坚持不下去 了、断开了也没所谓。我们再重新开始，你说好吗？妈妈相信只要我们一直做这件事情，一定会有一天做成功的。”
“我们不是两周后就要外出旅游了吗？你看这样好不？每刷一天牙，你就给自己盖一个大拇指印章。外出前如果你有十个印章，妈妈就奖励你在旅游时买一份礼品送给自己，好吗？”
听说还能每天集印章换取礼品，而且妈妈说了可以中间断开、重新开始，咪咪没有任何抵触情绪便爽快答应了。
照样的，第一、第二天都很顺利地刷了牙。
第三天因为我出门较早，所以没有看到她刷牙。晚上回到家我故意看了一下，发现她没有给自己盖上印章。由于已经想通了要怎么做，所以我并没有在她耳边叨叨叨。
第四天，出门前我提醒她刷牙。她说：“妈妈，昨天我没有刷牙。”
“哦，没有刷就没有刷，断开就断开，没关系的。我们今天重新开始，好吗？”
令我惊讶的是咪咪接下来的话：“妈妈，我骗你的。昨天我刷牙的了，不信你问爷爷。”
“哦，太好啦。看来咪咪这次比以前都更能坚持哦。妈妈很期待你的继续努力和突破。那等一下你去把那个忘记了的印章盖上，好吗？”
咪咪的话，让我深深地感受到了她对我无条件接纳的需求。虽然孩子故意说假话开玩笑不是值得表扬的事情，但是透过这件事情，我真切地感受到，她在试探我“是否真的无条件地接纳她”。我很庆幸我通过了她的考验。
接下来两周，咪咪坚持了每天刷牙。甚至在外出旅游期间，她也坚持刷牙。
最令我感动到是，那天在酒店，她对我说：“妈妈，回想过去发生的事情，我很欣赏你做的一件事情。”语气、口吻和表情，像足了我平时对她说话的样子。
我很好奇是什么事情。
咪咪继续说：“妈妈，我很欣赏你一直逼我刷牙。我现在已经不讨厌刷牙了。”
我被她逗坏了：“妈妈是逼你吗？还是妈妈只是坚持提醒你，和坚持协助你而已啊？”
“是坚持要求我这么做。”我们一起大笑起来。
05
咪咪已经连续早上坚持刷牙超过21天了。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坚持对每天完成刷牙任务的她，给予口头上精神上的欣赏。比如，你真的越来越能坚持了，你的牙齿现在真白，你的嘴巴刷完牙后真的好香耶。同时，她自己也提出来，希望继续玩这个盖印章的打卡活动，每次完成21天任务后，就换购一本她喜欢的书。
心理学有个规律，任何习惯的养成至少需要21天。我对咪咪早上刷牙已经非常有信心了。即便今后会有波动，我也相信这是很容易重新开始的，我也能真正接纳她的波动和重新开始。
我很开心，整个过程虽然持续了快一年，而且也是近一个月才出现突破。但是，这个坚持的过程，让我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温和而坚持”。简单来说，就是在我们的温和坚持中，还需带着深深的“爱和理解”、“接纳和包容”、“欣赏和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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