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书本,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恍若做了一场隔世的梦、嗅到那隔岸的兰香,陶醉不已。
道是什么?法是什么?道和法,在现今这个物欲横流的浮世,还存在着吗?跟随着波特,我看见了鲜为人知的中国另一种文化,了解到土生土长的道教,看见了有这样一群人,在无比坚定地求道、南山不可移地求法。
真的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所需要的物质只是一些泥土,几把茅草,一块瓜田;真的有这么一群人,他们遗世而独立,在大自然中追求着法的真谛,把俗世抛弃;真的有这么一群人,他们做到了道法的圆融统一,他们到达了为人所仰望的彼岸,不朽不死。他们是中国的隐士。
之前不太信的,在合上书之后,变成了虔诚的敬佩。道教,一贯以来我都是不太懂的,所有的理解也只停留在“老子”二字。
八仙过海的传说家喻户晓,而鲜为人知的是,真正存在许多隐士,他们甘愿放弃俗世走入山林中,禁欲苦修,为道。道教的传承,还保留着一种师门相传的古老方式。他们之中有着传统却又超越于传统的规矩。
以终南山为脉络,开启问道之旅。走不尽的终南山脉,是隐士的天堂,其险峻的地势令人难以企及,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奥秘。太白山是终南山的最高峰,海拔3767米,是中国为数不多的仍然生长着大片原始森林的山脉之一,也是世界上拥有最重要、最丰富的植物群和动物群的山脉之一。有蓝脸金毛的金丝猴、金色的锦鸡、红冠的朱鹮……还有着一个与世隔绝的村落。要到顶峰,得爬四天。
太白山地势险峻,却是几千年来修道者的幽居之地,修道之人在谜一样的深山中如履平地、潜心问道、最终得道、羽化而登仙。也是在太白山的山影里,张载发展出了儒家第一套伟大的玄学体系。我在翻阅的书页间,通过只言片语想象着几千米高山上的玄秘,心跳加速。
求道的途中,沿路的风景都在诉说故事,“是历史给了建筑物以灵魂”。我想土地也是的,正因为几千年、几百年前的某一时刻、在这里发生了一段千古传颂的佳话,“这里”才显得别样的迷人。在到达每一个寺庙的同时,波特也会回溯当地的历史,横贯古今来看,人文更加厚重了。
修道者的境界真令人艳羡不已:
独立高峰上,白云去复还。
群山拥足下,岚雾出岫间。
坐观天地阔,静听古今闲。
无真亦无妄,明暗落山前。
心如明镜,如如不动。便是如此吧?
饥饿、严寒、酷暑……在凡夫的我们看来难以忍受的苦果,对他们而言,却只是这副皮囊般肉身的感知罢了。
“净土法门是不需要解释的,关键在于信。但是信比解释更有力。你看不见净土。眼睛是没有用的” 眼睛是没有用的,人的意念有时可以撼动宇宙。这番话,我想,对心之信仰也同样适用。
“什么事情都取决于你自己。生命是短暂的,就像一道闪电,或者一个梦。八十年如云掠过。我们出生了,然后又死掉。” 为了觉悟到自我的真性和本来面目,他们搬入幽深的大山,在自然的考验下修炼真性。他们不见人的,也不喜欢讲话。与自我的对话中,他们才可以看见佛。
心只有安了才能静。只有静了才能止。只有止了才能观。
心只有能观,才能达到玄之又玄的境界。这是任何一位修行人都不得不经过的历程。
修习真正的德就是要去掉所有的神通和念头,像一个婴儿一样,无看而看、无听而听、无知而知。首先你要修德,道自然就来了。但是道是空的。它不可解说。“道可道,非常道”,道不可言说,语言便失去了意义。而失掉了语言的支撑,要传达便只能靠意念与意会,一念起而万象生,在语言出现之前,人类也确实是在用这种神奇的方式沟通。语言有时是累赘。故求得道法圆融的境界,实属不易。
看到这里,佩服得五体投地。禅一般人修不得,也需要悟性。突然想起两年前的自己,也曾经有一个访遍禅寺的梦,如今走过了一些地方,最爱去的仍然是寺庙。在一次次的叩拜中,不求心想事成,只求心明如镜,得大彻大悟。
而闻到檀香、见佛像身,总是感到平静而又震撼。我见到的佛,就是众生皆敬仰的如来真身吗?《金刚经》中有这么一段经文:
“须菩提,于汝意云何,可以身相见如来否?”
“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见如来。所以者何?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
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何时能“见诸相非相”?
这本书没有告诉我。我却分明嗅到了清冷的兰香,如醍醐灌顶。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