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二,昆仑之巅。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站在昆仑山玉虚峰之下,他仰头望着终年不化的冰川,传言其高一万一千一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山又叠叠重重的有九层,被尊为“万山之祖”。
这里有这太多的神话与传说,但他此刻却没有一丝的敬畏之心,因为多年的经历让他早已明白,人终归是人……
自层层青石阶前往至山门,可见山门处上书蓝堂金字“昆仑虚”三字,山门楼两层三间,正中悬挂蓝堂金字竖匾一桢,上书“万剑宫”。
万剑宫内有七人端坐在高台之上,俯眼看着大殿正中的男子。
“在下陆渐鸿,特来讨教贵派剑道。”陆渐鸿握了握悬在腰间的唐刀道。
七人中有一女子眉头微皱道:“芸芸众生,熙熙攘攘,人皆如此,何有尽头?”
七人中又有一男子道:“你是晚辈,我七人皆成名已久,辈分不一,如果换做是你,会不会接受?”
“当然不会。”陆渐鸿道。
“既然如此,请回吧。”
陆渐鸿在殿内踱着步子,丝毫不在意几人的看法,理所当然的又道:“在下不仅要前辈与我进行十决剑,还要前辈答应在下三件事。”
“其一,十决剑后广发英雄帖到此一聚。”
“其二,无论胜负,在下将一直留在贵派久居。”
“其三,如果我有日不幸遇难,将此信秘密交付一名十九岁穆姓女子。”
七人神色各异,其中一人道:“陆施主如何认为我七人一定会答应。”
“在下只是先礼后兵。”陆渐鸿淡淡的道,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举过头顶。
“血云令!”七人皆惊。
“你是血云之人!自古正邪不两立!送客。”其中一人冷冷的道。
陆渐鸿冷笑并不在意,自顾自话道。
“二十七年前,三月初一,杨家庄……”
“够了!”七人中一人打断陆渐鸿。
“且先住下,剩下的事由老夫来处理。”那人又道。
“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说完陆渐鸿早已迈出万剑宫。
此时万剑宫内。
有人疑道,“何须如此?”
一声长长的叹息传来,“事关天山派百年清誉……”
与此同时,非烟一行人也已走出剑阁,正在昆仑山脚一处小镇上打点行囊,准备明日前往玉虚峰。
夜沉如水,灯火依稀。
客栈内,非烟却久久难以入眠,自九年以来,她时时恨不得手刃凶仇,如今仇人可能就在这昆仑山之上,她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一种深深的不安萦绕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她索性起身,点燃屋内的烛火。
借着昏黄的光亮,她拿起师父赠与她的湘妃竹剑轻轻的抚摸着……
想到师父,她的心跳慢慢平稳,感到一阵心安。渐渐的,思绪穿过岁月,在她嘴角留下一弯浅笑。
九年前,一月二十一,大寒。
一个身着墨绿近黑大衣的男子,将提在手中的长剑一甩,雪面上霎时又多了几朵梅花。那时的梅花开分外妖娆!这是非烟第一次看见他。
河朔地带有一个不知名的山寨,山寨中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山中周边小村的居民深受摧残。
前些日子,村庄内来了一个过路的黑衣侠客。正巧赶上山寨马匪作乱,村中不少的壮年少女都被马匪掳走,他也在其中......
一日后,那黑衣侠客再次返回村庄,只见黑衣侠客一身黑衣已染成血色!听陆续逃回的村民讲,一日之间,山寨上下马匪百余人,皆被黑衣侠客所诛!
黑衣人独自离开村庄,来到附近的一座山神庙中。庙内年久失修,连大门都只剩下一扇......
寒风凛冽如同刀刃一般刮在他的身上,微弱的篝火散发的热量也不过杯水车薪……
“看也该看够了,出来吧!”黑衣人看向一处平淡的道。
不多时,在墙角神像后面走出来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见自己已被发现,索性大胆的走到篝火旁,反问黑衣人:“我有酒,有烈酒!你要不要来尝尝?”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酒葫芦,伸着胳膊递向黑衣人。
黑衣人打量着她,一身破布衣衫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稚嫩的小脸冻的通红。她的眼神很特别,那并不是她这个年岁该有的。
黑衣人接过,酒葫芦还残留着女孩淡淡的体温,他打开酒葫芦大口的喝着,难得的温暖浇灌着身体百骸。
黑衣人喝罢笑道:“你是一个酒鬼?”
女孩俏生生的道:“是的,我是一个酒鬼。”
“你这个年纪,不应该做一个酒鬼。”黑衣人微垂眼眉道。
“但如果我不是一个酒鬼,早就冻成一个死人了。”
女孩又问:“如果让你来选,你愿意当一个死人,还是愿做一个酒鬼?”
黑衣人大笑道:“没有人愿意当一个死人!”
“所以,我宁愿当一个酒鬼。”女孩浅笑。
黑衣人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血,又看了一眼女孩道:“你不怕我?”
女孩反问:“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黑衣人问。
“我是一个酒鬼。”女孩道。
黑衣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小酒鬼肯定不会怕一个大酒鬼。”
女孩看黑衣人心情大好,又道:“我家中还有更烈的酒,你要不要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