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的铃声叮铃铃响起,旭华中学高一三班还在上着物理课,物理老师是一个中年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眼镜:“同学们,我再耽误几分钟,把这个知识点讲完。”
又来,他每次都是这样。坐在后排角落里的一个男生几乎被埋在了书里,心里极度不耐烦,将桌上的物理书随意合上放回桌子旁的书架上。他的头发乌黑柔顺,一双眼眸仿佛是装满了揉碎的星河,温柔得让人觉得恍如隔世,不敢轻易直视。
他托着腮,睡眼惺忪,显然刚睡醒。其实这课拖不拖于他而言并没有没多大关系,他从小就厌烦枯燥乏味的课程,所以不爱听课,也不听课。后来他决定走艺术路线——画画,他热爱且有着令人艳羡的天赋。
这一次,他实在无法忍受老师继续拖堂了,所以趁着老师专注于找到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时,他从那扇没关紧的后门溜了出去,离开前他还回头看了一眼教室,露出得逞的笑容。
这不,刚出门,就看到隔壁班的男生站在走廊聊天,或是什么也不做,只是向远处望着。他瞟了几眼,又漫步走下楼梯,突然一个声音直击他的心灵,他停住了脚步,随后看到二楼走廊走出一个女生,高高瘦瘦,如其它很多女生一样,扎着高马尾,一身蓝白色短袖校服,抱着一大叠作业:“刘浩,你把讲台上那叠送去办公室吧,我负责这叠。”
“好。”是一个戴眼镜,斯斯文文的男生。
这个女生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为什么他会在意她?是声音很好听吗?是的,她的声音清甜宛如夏日的脆藕,又有几丝空灵,让人不由想到开满荷花的荷塘。是长得很好看吗?是的,她不施粉黛便让这学校黯然失色,让他的心慌乱,不知所措,他突然转身,但他立刻懊恼:这行为实在是太蠢了。
但事已至此,他只好咬牙走回楼上。此时物理老师已经放课,但老师没走出教室,因为被一群好学的学生围起来请教问题了。他坐回座位上,踹了踹旁边一个男生的凳子:“二楼班级有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你认识吗?”
男生一脸为难:“扎高马尾的一抓一大把,大哥你说哪位啊?”
他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那男生大脑快速转动了一番:“哦哦哦,好看的……让我想一想啊……啊,你是说高一一班的那个班长杨佳昕吗?校花来的,你居然不知道?!”
那男生还要讲,他直接打断了他:“好了,我知道了。”
后来他总是出现在二楼楼梯的一处,顺便结识了一些新的朋友,并以此为借口到二楼找人,经常和朋友们闲聊,但他的目光始终不定,始终在搜寻着某个人,然后落下某人的身上,她走到哪,他的目光就落到哪里,他的心也会被其牵动着。
他擅长画画,便照着她的模样画了当时初遇的场景,还配了一个木制的画框,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把画送给她,但显然他不知道怎么送出去,那幅画也就搁置了……
两年过去了,那男生已经不在二楼徘徊,只是偶尔路过,他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会总是在人海里搜寻某个人,那幅未送出的画,也被遗忘在了他画室的某个角落里。
但那个女生,杨佳昕,却开始注意到他,在同一个楼梯口,她抱着一叠作业,她无意间抬头看到一个男生,一米八,几缕秀发遮在光洁的额头上,那双装满世间无数温柔的眼睛让她顷刻陷进去了,本子一个没抓紧掉了一地,她反应过来,赶紧去捡拾,那个男生也弯下腰帮她收拾本子,女生接过他手中的本子微笑并藏着一丝羞涩说:“谢谢。”
男生只是说了一句:“不客气。”然后就消失在楼梯口。
就是那一刻,杨佳昕喜欢上了那个男生,那个丝毫不为她所动的男生。
又是在同一条走廊,杨佳昕常常站在离楼梯口最近的走廊处,和朋友聊天,而目光时不时落在楼梯口,希望他会突然出现那里,有时候他会出现,有时候不会,所以她时而失落,时而欣喜。
高考完后的那个晚上,杨佳昕穿上了一件洁白无瑕的裙子,那件曾不为学校所容忍的裙子,然后拿起藏在抽屉里的蓝色信封和刚到的花束,鼓起勇气走到三班门外:“同学,林邵炎在吗?”
“在。”林邵炎回答,然后走出来。
她面色桃红,扭捏了半天,然后将手里的信封递出去,还有花束:“我,我喜欢你。”
男生接过花和信封,瞟了一眼,看向那个女生:“谢谢你的喜欢。”
女生表情僵住了,她想过会被拒绝,但是当她被真正拒绝时,发现悲伤实在太汹涌,它们不停地拍打着那个早已破败不堪的玻璃窗,顷刻便可淹没她,但她深吸了一口气:“好的,祝你前程似锦。”
很多人探出窗外,或者促足观看,啧啧称奇:“佳昕居然被拒绝了诶!”
这些议论声顿时令她更加窘迫,于是她慌乱告别一番便走回自己的班级。后来有一个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男生追到她班级,叫住了她说:“他曾经也喜欢过你,很喜欢很喜欢。”
女生愕然:“是吗?”
“是的。”
女生苦笑无言。他喜欢她时,她还不喜欢他,她喜欢他时,他却已经不再喜欢她了,怎么会这么巧?真希望有个人,来扭转这错位的时空,让这两份喜欢刚刚好相遇,相遇在那个楼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