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铃铃铃……”是锁链突然被移动还有在地上拖拽的声音。龙骨的眼睛已经熟悉了房间里的黑暗，他能很清楚的看到面前除了有一张被牢牢的固定在地上的桌子和不远处的便池以外，什么其他的家具都没有了的屋子摆设。桌子四个角都被磨得光滑没有一点棱角，上面的碗碟也是木头做的，放着已经凉了的饭菜。自己的四肢被一定长度的铁链束缚着，限制住他的行动，又不完全限制他。

这一切都是为了把他养着，不让他死掉能继续观察药物作用的措施而已。要不是因为身体里有平头那种特效药的成分在一直起着作用，他应该就像养着一只顺时顺地都能去死的小白鼠，现在充其量是个特殊个体不能让他死。

他起初不吃饭来企图把自己饿死，但总会用人在自己迷迷糊糊的状态下给自己注射营养液，让他继续活下去。

他想死，可是他们要他活着。

他不只是单纯因为自己控制不了自己而不想活了，他不是那么一个懦弱的人，不然他也不可能管理墓土这么多年了。而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平菇觉醒了cake而自己却是fork，每天就想怎么吃掉自己挚友的念头和理智在抗衡、平头和脏辫的背叛、失手杀死了脏辫、卡卡觉醒了cake，而自己现在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无力和对自己这个样子的厌恶、还有守护墓土的责任……林林总总压得他喘不过气，现在他还被关在这里接受日复一日的给药、检查、观察。

他只是个人，不是什么怎么用都不会坏，坏掉了，换个零件又能继续工作的机器。

起初被关在这里，龙骨一时间竟然觉得一身轻松。因为他现在是孤独的一个人了，他刚刚所担心的事情都被隔绝在这个小黑屋之外了，和他没有了瓜葛。他没有所要牵挂的人和事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一个人在世界上没有了牵挂，他存在的意义还有什么？所以他可以去死了。

可是，他们不让，龙骨也没有能力结束自己的生命啊……每次他们都能把他拖回阳间。龙骨好多次看见自己面前有一片星海，每当他即将变回一颗星星融入这片夜空解脱的时候。他的老师，他曾经最爱、最尊重的老师，就把他拉回这个黑暗潮湿的小黑屋里，恶狠狠对他说：

“你还不能死，龙骨！”

为什么啊……老师……不能放过我吗？

“你的使命还没完成，你不能死！”

我的使命……保护墓土吗？我为什么要保护它……小的时候我是没办法反抗你的意思，长大了之后那片土地上有我爱的人，还有与其相连的领地上的那个人……我才真正的想保护这个地方……现在我被关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不能像放飞一只小小的蝴蝶一样放开我吗……

“你的使命可不止这个，你要作为实验体研究出抑制剂！要是成了以后能帮助所有的人！”

“这样吗……”龙骨在禁阁的怀里终于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然后他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睛突然发出刺目的光，就直勾勾的看着禁阁：“有时候我真想知道老师你心里除了责任、世界的秩序之外的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了！你就像一部只知道维持世界运转的机器！什么东西，人，事，物件以及感情，在你眼里都是维持世界运转的工具吗？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老师！就为了这个世界吗？要我受这么多的折磨？让别人历经那么多苦难？”

“我可是你一手带大的学生……不能放过我吗……”龙骨因为药物的作用开始有昏昏欲睡过去的趋势。禁阁脸色平静，像一块大理石一样的平静，慢慢吐出一句话：“那是我和他们，也是和你们的约定……”

“约定……去他妈的约定！”龙骨突然发了疯一样拔出了禁阁头冠上藏着的一根长针，就要往自己的眉心刺过去，禁阁手疾眼快的拿手去挡。龙骨这一下绝对是下了重手，生怕自己死不去，那么短，只有成年男人手掌那么厚多一点的针，直接没入了禁阁手掌，只有一个小小的尖刺透了出肉来，在龙骨的额头划开一个小小的伤口，只是小小的划伤。

“你这小崽子，怎么知道我头冠里有根针？”那是禁阁防身用的，一般人不知道。来看龙骨的时候也没取下来，差点被他得逞。

“你抱着我，我自然能看到。毕竟那是对于我来说解脱的希望啊……”龙骨彻底没戏，眼睛又暗了下去，好像要和这个屋子的黑暗融为一体了。

“龙骨，你是个好孩子。看见凶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尽，而不是杀掉我。”禁阁平静地说着，把针从手里拔了出来，擦掉上面的血迹后把它收好，伤口很小很细，几乎不见出血，也不知道龙骨有没有看错，他感觉禁阁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恨我吗？”禁阁问他，他那已经被药物折磨得不比之前灵光的脑袋思考了好一会，久的禁阁以为他睡着了，要自己离开了。他才开口：“我不恨老师，相反，我很感想老师交给我这么多知识和作为一个人的知识。”

“而且，我觉得老师你很可怜啊。”

龙骨最后一句话像一根木桩撞响了禁阁心里那口很久很久，久到他自己都以为已经被腐蚀风化了的钟。

【“把你一个人留着这世界的我们真的很自私，对不起禁阁……“

“禁阁，对不起……要留下你一个人了。“

“禁阁，再见……记得来接我……“

“禁阁……我们爱你……“

“永远的，不灭不伤，不生不死……“】

……

“呵……”回忆完毕的龙骨动了一下，他每天清醒的时间很短，不是被平头的药物支配理智就是被其他药物折磨得死去活来。他要抓紧这一点点清醒的时间进食，毕竟被人扎针输营养液可不是什么很妙的感觉。

勺子在粥里拨动了几下，依旧是什么都没有的白粥，他们美其名曰为了排除食物对实验结果的影响，就只给提供他能活下去的营养物质。龙骨不在乎了，也没所谓了，咕噜几口就把粥喝完了。吃完饭，他就靠在墙角发呆，也没什么好想的，那就发呆吧。

“……”外面传来三三两两人的对话，龙骨难得提起了精神去听，其中一个是禁阁还有其他一些禁阁的人，还有一个是……

“到了。”龙骨还没回想起这个好听的声音的主人是谁，小黑屋的门就被打开了，投入的光像有实体的刀子直接刺疼他的眼睛。他眯起眼睛，只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在门口站着。

“龙……骨……？”

天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