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诗的人和读诗的人

今天在上班时突然收到新闻短信:著名诗人、台湾文学家余光中病逝,享年89岁,代表作《乡愁》。

内心还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其实我对他真的不熟悉,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不知道他几岁,有什么成就也说不上来,能熟记的只字片语也仅限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不说是粉丝,连“伪粉”都假扮不来。

但有好几次被某几句诗惊艳到的时候,循着文字回过去看看作者,总是“余光中”三字。

第一次是在小学语文课本上读到《乡愁》的时候,当时第一感觉是这个人好可怜,怎么老是和亲人分离;第二感觉是这个人写的真好,船票“窄窄”,坟墓“矮矮”,海峡“浅浅”,明明语气中那么微不足道,却又好像隔着千山万山,千水万水的无奈。

第二次是中学时在某次考试的诗词鉴赏题中读到了 “酒入毫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当时特地把这几句抄了下来,回去一查,又是那个”很可怜“的余光中。原来除了”说愁“,诗人凌厉起来,笔下的文字可以像一把刻刀,手起刀落,聊聊数言,就可以把一个人的神韵刻画的入木三分。

第三次是大学时在某本书上看到了《我的四个假想敌》,当读到”我却感到背后有四双眼睛,像所有的坏男孩一样,目光灼灼,心存不轨,只等时机一到,便会站到亮处,装出伪善的笑容,叫我岳父“,我还是笑出了声,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个”爱女如命“的小老头形象,面对女儿身旁的男孩牙舞爪,扭过脸对女儿又是一副慈父模样:宝贝女儿,那些臭小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来,到爸爸这里来,带你去吃好吃的。让我看看这个女儿奴到底是谁,当搜索结果里跳出”余光中“的时候,我的内心是:你什么时候当爸爸了,竟然还有四个女儿!

第四次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在看的《余光中精选集》,这次是知道作者情况下的明读,终于不会有”怎么又是你,你竟然是这样子的人“的惊吓了。不过却受到了另一种震撼,写李白,写杜甫,写荆轲很正常,反映了作者的文化底蕴; 看到铁路,钟楼,墓碑写首诗也没问题,我们通常所说的寄情于景嘛,但为什么割个盲肠,看到只壁虎,听到蝉鸣都能洋洋洒洒十几行,感觉世间没有这个五陵少年不能写的事物,可惜世间也再也没有这个心系故乡的白发少年了。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一样暗戳戳的有一些”所谓文艺“的小爱好,早在”文艺“这个词没有泛滥之前,有空的时候会不定期的看一些小文,听一些小歌,观一些小电影,不求积累也不求甚解,只求当下的享受和舒适。所以好多年了,也没什么长进,没有深刻洞见,没有侃侃而谈,脑中和口中所能说出的也只是脍炙人口的那几句。

在”文艺青年“这个标签流行之后,内心更加惶恐,生怕被人发现偶尔会翻几页“唐诗宋词”,便被扣上这个帽子,然后被要求现场诵读几句来。在回答”对不起,我真的背不来“后,便被冠上”装逼“(好听点叫”附庸风雅“)的名号。

不是所有看书的人都能妙笔生花,不是所有读诗的人都懂起承转合,喜欢和擅长之间隔着一千个文艺青年。

但不擅长也不妨碍喜欢和享受:

或者所谓春天 / 最后也不过就是这样子:/一些受伤的记忆/一些欲望和灰尘 / 一股开胃的葱味从那边的厨房 / 然后是淡淡的油墨从一份晚报 / 报导郊区的花讯

我不懂余光中在说什么,大概是关于生活之类的,但我真的很喜欢。

感谢这些美丽的文字和留下它们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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