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沙枣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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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我又梦到它,梦里又重回那所老房子。那里有爸爸、妈妈和我的好伙伴,还有那满院的沙枣花香。

      要说沙枣,可说是乌海人最熟悉的记忆了。作为土生土长的乌海人,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都收到过这片土地统一派发的零食----沙枣,几乎都参与过一个自发组织的集体活动----打沙枣。

        沙枣树的叶片且细且长,绿得也并不那么纯粹。即使是刚刚萌发的新叶,也不似娇嫩鲜绿的“美娇娘”,大抵是有些淡淡的灰白色,特别是叶片的背面,好像蒙着一层纱。就连沙枣的表面好也有些许灰白色的小点,像鳞片似的,动手一擦,还会掉下白色的小点点。那褐色树皮包裹着的树干,也不似白杨树一般笔直挺拔,在这西北贫瘠的土地上仍然倔强地伸向天空。枝叶且密且繁,在天空中四散开来,于夏日骄阳里撑出一片浓荫。

        最富吸引力的,当属它的果实----沙枣了。它个儿小,味儿甜,常常随处可见。要想吃得痛快,就要到沙枣成熟的季节,约上几个要好的伙伴,集中到沙枣树集中的树林里去打沙枣了。回来捡除树叶、石子,装在衣兜里,边走边吃。

        八岁那年,我家从农场搬到了矿上,要说新房的好处,当数院子里的沙枣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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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的沙枣个儿大,味儿甜,堪比新疆大沙枣。单凭这个,就够让人有一点小骄傲呢。它并不需要特别地打理,常常让人忘了照看,总是在不经意间,忽然闻到那淡淡的清香,一抬头已是满眼的沙枣花开。它亮黄的颜色,细小的花瓣,也不张扬。从花开的那一天起,我就开始惦念着,沙枣什么时候才能成熟啊?看着青涩的沙枣挂上枝头,一天天慢慢长大,开始泛黄,再泛黄些,我们就开始行动了。我和小伙伴采些比较成熟的,摘下来,放在嘴里,还是有些酸,有些涩,那不要紧,我们自创了加工的土办法。院子里的火炉,就是我们的加工厂。我捏住沙枣,把它用力地压在火热的炉盘上,感觉沙枣渐渐发烫,我忍着忍着,等沙枣水份渗出,颜色渐深,下半截看起来好像泡在水中,有时还会有水珠从孔中溢出来,跌落在炉盘上,发出“滋----滋----”的声音。是时候该把沙枣翻个身了,我忍着烫,翻下个儿,继续压住,过一会儿,就可以吃了。烤过的沙枣外皮略有一点焦黄,里面像被开水沸腾过一番似的,脱了生涩,热乎乎的,有些微甜。就这样,我们边吃边烤,边烤边吃,好不快活。等它自然成熟的时候,我就会跳着伸手去揪一些来吃,或是踩个什么东西,要不就干脆爬上墙头去拔沙枣。不久,低一些的沙枣就被吃完了。待到风和日丽的下午,爸爸会找一枝竹竿,集中地打沙枣。邻居家的大人、孩子也会等在一旁,有的站在大门口,有的蹲在墙头上,说笑着。只见爸爸高高的个子,站在院子里,只消挥动竹竿,“啪—啪—”,那沙枣就扑噜噜地掉下来,叽里咕噜到处滚。这时候,大家都纷纷弯腰去捡。我也连忙蹲下身子,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小盆儿,挑个儿大且红的沙枣去捡,又怕踩到沙枣,东挪西转,常常被接下来掉落的沙枣砸到脑袋,生疼,心里不由得一阵气恼。只听爸爸在一旁大声地喊,“待会儿,待会儿,等我打完了再捡。”大家捡一捡,停一停,一会儿,说笑着,也都心满意足地散去了。像这样的打沙枣,一年里常常也就三两次,爸爸怕伤到树干,就不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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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到了,光秃秃的树干上,只剩下最上面的沙枣,红彤彤的,在寒风中摇曳。我躲在结着冰的窗户里看它,好孤单啊。在色彩单调的清冷冬日,现出一片萧瑟的景象来。若是有冬雪压上枝头,在我看来,那就是洁白的滋润。它是该歇歇了。

        有时,我也会一个人想,那沙枣树,它究竟是哪里来的营养和力量来结出这许多的果实呢?那沙枣树下的土地,记忆中也从未翻土施肥。虽然,我们偶尔也会给它浇些水,但比起爸爸养在盆中的花儿,几乎可算是不曾照看。甚至,它又是怎样生根发芽的呢?是不是也不曾有人刻意地播种过呢?它零零落落地散落在房前屋后,散落在黄河岸边,只是朴素而执着地站在那里。它一定是怀有一种精神,一种信仰,即令你不曾翻土施肥,不曾剪枝浇水,它仍能在风沙中捧出绿荫、果实来赠与你。看着它粗糙的树干,就仿佛看见爸爸的手,粗、硬,骨节突出,这是一双乌海建设者的手,艰苦的环境也从不抱怨,困苦的生活仍心存感恩,只是拿出他的热情、青春,还有力量,默默地坚守。

        如今爸爸、妈妈日渐衰老,也搬出矿区多年。而我仍会在梦中见到它,那满院的沙枣花香,小伙伴们欢闹的声响,还有年轻的爸爸和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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