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和我奶奶的一辈子(三)

奶奶遗体火化的那天,是怎样的痛啊······现在想起来还泪水盈眶!

  早上8点左右,火化车就已来到了我家大门口。炸眼的白色,哀乐声声,看到,听到,心里就不由得泛起一阵阵酸涩。想到从今天开始,就再不能目睹奶奶的容颜,就再不能感受到奶奶的气吸,就再不能见到她的一颦一笑。想到一瞬间我的亲爱的奶奶就要化为灰烬······我抱住奶奶痛哭不止,我拼命的跑向火化车,想要把我的奶奶留下来。婶娘,拼命的拽住我,不让我上前。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奶奶的遗体被装进火化车的后面的小箱子里。是的,奶奶早已走了。她已经去了远方,我们都找不到的远方!

    去火化的路上,我们路过奶奶曾经和爷爷住了许多许多年的小屋,小屋低矮,干净。他是爷爷和奶奶曾经的家。上大学的时候,每次回家,总要先到奶奶这里,捎一些奶奶爱吃的,带着回家的兴奋,来到奶奶的小屋。奶奶总是一脸的慈祥,给我拿凳子,给我倒水,问我饿不饿,在外地上学习不习惯······又会告诉我,我妈妈,我婶子她们谁又给她馒头,谁又给她煎饼,谁又惹她不高兴了······我的姑姑们,谁又来看他们了,买什么了······最后我要回家的时候,总要拉住我的手,非让我在她这吃饭,我又总是说:不麻烦奶奶了,我还是回家吃吧。奶奶总是笑着说:还是妈亲!其实我是真的不想麻烦她老人家做饭。临了,还不忘说一句:我们家就你第一个大学生,好好念书!

    婚后,每次回来一定来奶奶这里。有时听奶奶喃喃的念叨:时间可真快,我的孙女都当新娘子了。奶奶还告诉我表姐说:这丫头,嘴大,就是笑起来甜,不丑!还经常说,不要老是笑,也不怕笑傻了。

小屋,平淡的生活中,有奶奶忙碌的脚步,也有奶奶疲惫的身影;万家灯火时,有奶奶欢乐的笑声,也有奶奶烦恼的啜泣。而现在的小屋依旧,只是少了奶奶和爷爷在这里生火做饭的袅袅炊烟,多了一份人去屋空的死寂。小屋的门也贴上了标志丧事的白纸,从车窗里望着这一切,想着这一切,泪水满腮······

······

    当奶奶的遗体化作一捧灰烬,我模糊的双眼,看到我的父亲紧紧地抱着那堆还带着余热的遗骨,看到我的父亲那张本已沧桑又更加憔悴的脸上,泪水横流。我难以体会作为长子,作为男人亲手抱着生身母亲的灰骨是一种怎样的痛!

    带着奶奶的灰骨回到家里,家里已经变了样:高高的灵棚已经搭建起来,上端是两只飘逸的仙鹤,四个大字很醒目:驾鹤西归。是了,奶奶是仙逝了,庄子曾经驾鹤遨游,苏轼也曾说过,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都是为了解脱人世间的纷纷扰扰。奶奶也是,童年的快乐,青春的美丽,成家生子的艰辛,生活的磨难······人世间的喧嚣浮华,凡此种种······路过,走过,爱过,恨过,哭过,笑过······一生足矣!累了,也该歇歇了,长眠于地下,是最不受任何打扰的安歇方式;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黄发垂髫,怡然自乐!奶奶是去了遥远的世外桃源——只有善良的人才能够到达的地方。

只是声声哀乐,哀乐声声,催人泪下,催人心伤······活着的人,总是以痛的方式送别自己的亲人!

 后天,又是一年的中秋,万家团圆之夜,几家欢乐,几家忧愁······我家的月圆之时,少了,我亲爱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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