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我躺在阳台的藤椅上看书。眼睛有些干涩，放下手中的书，点了点眼药水。从阳台走回书房，想整理一下书柜。抽出一本书，里面的一张明信片掉落在地上，我捡起来，看着上面短短的几句话和落款陈曦，记忆不由得将我带到了大学时光。

01

大一的我们坐在教室里，有的同学翻着手里的英语书，有的同学在玩手机，有的则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不知聊着什么，而我转着圆珠笔，内心却期待着新来的老师。铃声响起，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门口。她带着扩音器，拿着英语书，在全班的注视下走向了讲台。

“Good morning，everybody……”一阵英语介绍，极少有人听懂。直到她翻译汉语的时候，我们才明白她到底说了些什么。不到10分钟，已经有人在喊她女神。

长发并未及腰，却也足够飘逸。一颦一笑之间，总是吸引着你。一身干练的职业妆穿在她身上，却不能用精炼这样的词来称赞。想到唯一的词便是优雅。只是她声音很小，不带扩音器，恐怕后面的同学听不清她在讲什么。因此即便带着扩音器，她也不会一直站在讲台上，而是在教室里转来转去地讲，还会时不时地问：“大家听清了吗，听懂了没？”

下课后她离开教室却也成了同学们讨论的对象。“我觉得她的名字也很好听，陈曦。”“对啊，好有女神范。”初次见面，大家都很喜欢这位英语老师。刚开始，她的课即使不点名，大家也很少逃。后来，是因为课讲得有趣，气氛融洽，除了经常逃课的同学，其他同学都会按时来上课。

02

冬天的早晨灰蒙蒙的，尤其是阴天的时候，第一节的时候都需要开灯。她走上讲台，看着台下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同学问道：“阴天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干什么？”“睡觉。”“我觉得阴天适合睡觉，更适合看书。阴天的时候，我一般不会出门，拿一本喜欢的书，呆在书房，沉浸在另一个世界，简直是一种享受。为什么阴天更适合看书？因为这时候，你不会考虑室外的娱乐活动，减少外出几率的打扰，看书会更专心。大家可以试试。”

“除了平时上课，你们还看书吗？都看些什么类型的书？”

“言情小说。”不知哪个女生说完，下面就一阵大笑。她依旧微笑着，露着两个酒窝，在教室里来回踱步。“当你们越长越大的时候就会发现言情小说和韩剧离生活相差甚远。大好的青春年华，我希望大家广泛涉猎，阅读经典。”透过扩音器传来甜美的声音却那般有力量，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这样，讨论着阅读，引导着我们。天越来越亮，适时地停止了话题。翻着手里的书，扫了一眼台下的人，便知道今天缺人了，但没有直接点名。

“我们来做个小游戏，顺便检查一下上节课单词的掌握程度。加学号和名字，用你最喜欢的一个单词造句。从这边开始。”她站在讲台上，纠正着部分发音以及语病问题。完毕之后，依旧笑着看着大家，却多了几分认真。

“英语其实挺重要的，除了四六级，以后你们工作的时候还会用到。不来上课，是不喜欢英语，还是我讲得不够好。如果是我的原因，可以和我沟通。我希望除了课本，单词，语法之外，我还会讲一些学习英语的方法以及其他的知识，开阔一下大家的视野。”

她的课，确实如她所说那般，教会我们的不仅仅是英语知识。四级考试前的一个月，她会分析历年四级试题，讲答题技巧。课堂之中贯穿着英语学习方法。然而，她本身知识渊博。有关王尔德的课文，她会和我们讨论半节课的王尔德；有关名字的课程，听她讲述“名字论”，你也会觉得有趣。

“大家想象一下，如果克隆一个“你”出现在你自己面前会怎么样，我觉得太可怕了。”

下面一阵吵闹声。

“可怕。”

“好玩。”

……

她的课堂，总是很活跃，每一个学生都放得开，说出自己的观点，进入学习的氛围。

03

中途休息十分钟的时候，她很少离开教室去休息室。更多的时候是去接杯水，进来和我们一起聊天。看着她笔记本电脑上，奥黛丽赫本作为屏幕，有学生问道：“老师，你是不是喜欢赫本。”

“是的，这个女人不仅让男人欲罢不能，还吸引了同为女人的我。赫本身上有一种魅力，不仅是因为她是明星，长得好看，更是因为她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所以，同学们，女人的魅力是由内而外的，外在很重要，内在更重要。”

“老师，你也很优雅。”她如往常般笑着却没有接话，拿着杯子喝水。明明看起来很作的动作，她做起来，却如此优雅。知道了她的偶像是赫本，我们似乎更懂得了她的那份优雅。

“最近天冷，大家都穿厚点，注意饮食。”十月的天气，气温渐渐转凉。看到依旧穿短袖的同学，她忍不住提醒到。

“老师，您多大了？”

“能当你们阿姨了。”

“不会吧，是姐姐吧。”

“我今年39了，都奔四了。”

说完，每个人的眼里都充满了诧异。诧异她看上去为何如此年轻。学生一度以为她刚刚毕业没多久。所以私下里，他们都称她为“陈曦姐姐”。从她的脸上压根看不出中年女人的痕迹。

04

“这一次，是最后一次给大家上课了。英语老师本来每学期都要换，可你们四学期都由我来教。这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但也是你们的遗憾，你们错过了其他老师的精彩课堂。但愿我带给你们的是新的视野，而不是固定思维。今天是你们最后一节英语课了，以后你们有事还是可以找我，我会尽我所能给大家解答，尤其是英语方面的。”最后一节课的几分钟，她站在讲台上，向我们告别。

下课铃响，随着一声声老师再见，她笑着走出教室。此后，我们再也没有上过英语课，偶尔在学校的走廊遇见她，只是匆匆打个招呼，却也足够我们高兴半天。

“我看见陈曦姐姐了，还是那么漂亮年轻，一点都不像40岁的女人。”

“饶雪漫说，没有人永远17岁，但永远有人17岁。可陈曦姐姐就永远18岁，好像不会老去。”

毕业的时候，我们在微信联系她一起照毕业照。学校的林荫小道间，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素雅的裙子等着我们。我们走过去她笑着和我们打招呼，一如我们初见她时那般迷人。那天她送给我们每人一张明信片，相同的内容，却是她一张一张写的，心中不由得充满了感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抬起头来看着蓝天，不让眼泪流下来。

毕业快乐。青春不是年华，而是心态。看着明信片，短短的几句话，让我想起那一节课她领着我们翻译《青春》：青春不是年华，而是心境；青春不是桃面、丹唇、柔膝，而是深沉的意志、恢弘的想象、炽热的感情；青春是生命的深泉在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