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你个王八蛋。
当人们如往常一样的互别一句“明儿见”,却不知明天已是天人永隔;当孩子天真的看着满天的蜻蜓,俏皮道“多的我都不带要逮”时,谁料到那是老天爷关乎生命唯一的预兆;而天气异常热的“全唐山,只有咱两还在干这事”的打情骂俏,转眼间成为了废墟上的一声闷雷,打破了家庭,打碎了宁静,打惊了生灵。
地震,悄无声息的笼罩了唐山,像魔鬼张开的血盆大口,吞噬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一瞬间,房屋倒了。一瞬间,大地裂了。也在一瞬间,亲人,没了。
“没了,才知道真的没了”。当一个母亲因为眼前的倒塌惊魂未定时,亲眼看着倒塌中儿女的惊恐,亲耳听着一声声“妈妈”的求救。这一切还不算什么,丈夫在灾难的一刻,独身跑进救儿女,成全了她的活着。整顿楼全塌了,丈夫一瞬间成了尸体,儿女生死未卜。她活下来,而此时生不如死。
雨没有任何怜悯,肆意的狂舞着。
灾区,被地震,大雨蹂躏的面目全非。是啊,它们无情无义的肆虐,岂止这一个个生命的情深义厚。
如果此时还可以让这位母亲坚持的,是还没有消息。没有儿女的消息。她怕也盼望着。
“救儿子还是女儿”
终于等来的是废墟下一头压着儿子,一头压着女儿的大石板。天意吗,这样的抉择,何等残忍。
“都得救啊”声嘶力竭的呐喊。
“在不决定,我们救别人了”
“都得救啊,求你们”
一阵阵余震,儿子女儿身上的石板在颤抖。孩子已经没有力气再喊一声妈妈,孩子已经没有一丝多余的气力求救。
“救弟弟”母亲颤抖着,蹲下来。眼泪,怎么可以诠释这非人的抉择。
“老天爷,你个王八蛋!”
母亲痛彻心扉的挣扎,歇斯底里的诅咒,撕心裂肺的哭诉。
女儿敲击石头求救的手停下来了,眼里的那滴泪滴在了脸颊,和着血,流淌着,这滴血泪,流淌了三十二年。
死尸车里重生的女儿,在养父母的抚养下,狠狠地活下来了。
一次次噩梦的惊醒,她记不住了过去。
养父一次次提醒她回去寻找亲人,每一次都让她的血泪流淌更快“记不住”成为了自己妥协的借口,也成为了折磨别人的措辞。
斗转星移,再多的艰难都随着时间消散开了,老天爷给人活下去的机会,也只有时间了吧。该忘记的忘记了,该记住的也记不住了。
而母亲永远没有忘记那个亏欠,正如那个女儿一直没有原谅母亲做个那个决定。
母亲每天都在祭拜丈夫和女儿,坚持没有搬家,害怕他们的魂无所定居。母亲时刻记得丈夫是“天下唯一把生命让给她的人”,母亲时刻忏悔自己对于女儿的歉疚。
而女儿内心的伤疤从没愈合,当意外怀孕,男友要求他打掉时,她第一次说出真心话“我不是记不住,而是忘不掉”。她坚持把孩子养大,当几年后回到养父身边,她冰冷的心开始融化。
汶川地震,接到消息的唐山兄妹,重聚了。
做了志愿者,面对一个妈妈不得不做决定截肢自己女儿的腿,以及做完决定后的忏悔时,她彻底释然了。
她理解了母亲当年的进退维谷与无奈,她也发现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无声残忍报复。
当再回到自己的家,看到了自己的遗照,拿起遗照前母亲放置的洗好的西红柿,而母亲的一跪,跪出一位母亲内心深处的愧怍,跪出了血浓于水的亲情,跪出了女儿三十二年来的狠与恨。
重温《唐山大地震》,催泪摧心,我们都不是当事人,都不可能完全体会那位母亲与女儿的真切体会。我们没有权利指责谁,但是在生死关头,人的渺小与真情,愧怍于人。于心头之魔,放过自己也是放过别人。
倒塌的房子全盖起来了,但人心中的房子永远盖不起来了。为所有灾难里的众生祈祷,为普通的人性期待。
每个人所处的地狱都是天堂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