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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沉的天幕阴郁地压在整个小镇上空,夹杂着入夜的寒峭与冷寂,使整整方圆几十里的生灵都昏沉欲睡了。此刻正值深夜,除却远处锯齿般的群山林莽上皎洁的月盘,只余孤孤寥寥的几点疏星倔强地透过浓云眨眼,同心合戮为大地镀上一层迷漫的茫茫银霜。
街道上的行人如天上散布的星点一般零星地走着,皆是匆忙地在往家赶。却只见一个蹒跚稍有佝偻的人影仓皇地徐徐迈步,朝着某个谜一样未知的方向浑浑噩噩地前进。
九嫂半拖着步子,艰难地用她迷蒙无神的双眼探视着脚下的青石板路,她双颊凹陷,就好像干瘪的气囊;她面色青里透紫,嘴唇如隆冬腊月的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颤颠颠地抖个不停。只身着一件破了几个补丁的短衬衫和薄裤头的她不断地撮着冻僵的嘴唇,时不时伸出那布满了蜿蜒长藤般青筋的手,隐隐翼翼地抚按自己的左腿肚,牙关同时也咬紧了。一阵凌寒突起,手背上磨出的老树皮般缩皱的老茧便如同被灌了裂冰似的,彻痛而刺骨的严寒,令她一阵哆嗦,不由倒吸了几囗冷气。
于是她又抬起手哈气了,但从嘴里哈出的气连带着她那颗透凉且几乎已死的心,一块儿冻凝了,使一切都已无济于事。
她的眼里满是迷惘,她不知道该去哪儿,准确地说——
我还能去哪儿呢?她沉沉地默想。
要是现在回去,老爷怕是还没有消气,铁定又会气急败坏地抡一棍,把她不讲情理地轰出来的,今天应酬没成,钱也输了,又是老爷的“买酒日”,那么,她总是得出来躲一躲的,总是得的。
她喃喃低语着,一阵寒风刮过,她不禁又打了个哆嗦。
之前她也不是没有被赶出来过,那个时候她总喜欢到对面的郊外大街上去逛逛——市中心那种高级阶层的繁华不是她能去的,也不很适合她。郊外的那条街,于她而言才是“极乐”——东交桥的西隅,坐落着一间私人经营的小书屋,她很爱去那儿,那儿的老板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伙计,待人很亲善,常常与她促膝长谈读书的乐趣,那时他们尤爱谈论且共同喜欢过一本书,只是她早已淡忘,仅依稀记得那故事的主人公喜欢吃馒头,而她也爱吃馒头,自己也很会做馒头,无论什么时候都喜欢在她破了一半的大裤袋里硬塞不多不少两个她亲手做的馒头,那个伙计看见了以后,总是朝着她笑,有时候也会调侃道:“您今天没吃么?又做了馒头?怎么还多出来一个?是给我的吗?”她也笑着“回击”,玩闹一过,两个人便聚拢在书屋,坐下边吃馒头边鉴书了。
不过,有太多的书,那伙计总能讲出书中另一层深刻的意蕴,可她终究是解不出个所以然——是了,她没上过高中,尚不太了解太深沉晦涩的道理,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粗人,粗到连自己的真实姓名,竟也无所谓似的记不清了,“九嫂”这个名儿,还是因为她是老爷家历史上第九位女仆,这才被冠上的称谓,没什么太大的含义,只是图个顺溜好叫罢了。
让她真正心死的,却是在前两年夏天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先传来的消息说那个老板伙计意外出车祸死了,书屋也因此倒闭了。起初,她并不相信,以为是耸人听闻的谣言,不料有人去证实,之后都登上日刊和报纸了,她才觉着天蒙蒙地仿佛要塌下来,怅然长吁了。作孽么不是?我尚且连他的名字都不知晓!
于是,失了这漫漫长夜的归宿,她终究不知何处能容身。
但是内心虽单是惶恐,身体却不知怎的朝着那间书屋挪动了,仿佛那个地方仍然存在,仍然是她的安乐所,那个温良健谈、友好敦厚的伙计还站在那里举着本书等着她似的。
她于是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嘲诮,脸上却显出一种不知名的怯懦,屈服与驯良,意念的驱使让她在夜中的寒寂中大口喘息,找寻曾经的安乐,哪怕它已不复存在。
转过西隅的每一步,都像在沸腾的炉锅中燃烧一般,煎熬不已。一步,两步,三步……她不由得瞪大眼睛,心里竟逐渐地一点一点暖起来了,仿佛那希冀的炉火从未停歇熄灭,又在她心头跳跃起来了。当她执拗地迎着冷峭望向书屋所在的位置时,目光却在一瞬间被隅前一个模糊恍惚的身影捕捉了。
那是个人,蜷着瘦削的身体,几乎将自己包裹成了一个黑魆魆的圆球,他有着一头像被鸟捣鼓过的窝巢般乱蓬蓬的头发,一根根硬得直挺挺的,似乎打了千万个结,还沾上了几丝银白的雾气。他青涩的脸上满是灰尘,以至于在黑夜中若不是像她一样凑着近看,很难觉察到他的存在。他的嘴唇薄如刀片,没有丝毫血色,身上的衣装褴褛不堪,手臂上、腿脚下仿佛瘦削得没有肉,身躯薄得像一张白纸,一阵风就能刮跑。
忽然,她听到这个人的肚子一阵犯咕噜,心下一沉,打了个哆嗦,像是这声音是从地狱传来的摄魂曲,于她而言再熟悉不过了。她默想着,思量了许久,慢慢撤开一条左腿,两手按着地小心谨慎地蹲下了。
这个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眉眼间虽透着困窘与落魄,却不乏少年独有的锐气和稚嫩,面相倒是十分温善和蔼,只是极度的饿寒让他此时虚弱得不成样子:双眼禁闭,细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窝处洒下一圈黑影,更为深暗的黑眼圈添上一层重影粗色。他因为寒凉而不停颤抖,嘴里,鼻里,吐出源源不断的白气,似乎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并未意识到她的到来。
九嫂顾不上什么多余的反应,颤着写满沧桑的手快速伸进裤袋,眨眼便掏出一个白乎乎的馒头来,放到少年有些干裂的嘴边。
少年感受到一丝暖意,嗅到些许气味,终于动一动眼睫悠悠转醒,当他看清眼前的食物时,眼底露出惊疑与欣喜,犹豫片刻,接了过来,像一匹一星期没吃东西的饿狼,大口咀嚼吞咽起来,同时还不忘用感激的目光悄悄瞟着九嫂。
九嫂仔细端详了眼前这少年一番,不知道怎么的,感觉有些眼熟,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等少年恢复了些力气,她才缓缓开口道:“小伙子,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的家呢?这么晚了,快些回去罢……夜里凉,找个避风的地儿也好啊……”
那少年吃完馒头,抬头看了看她,动了动嘴唇,不一会儿又闭上了,似乎是不想说。
半天,他才唯唯诺诺地挤出来一句:“我,我来看看……家……”
“书屋吗?”她有些吃惊,书屋怎么会是一个孩子的家?可是这孩子就在当年书屋旁边不到一米的距离处啊……这附近又没有别的人家……莫非,怕不是个爱书的孩子罢!不过,为什么这么晚还要过来呢?明明书屋早已经消失殆尽了,不留一点痕迹……又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个老粗人一样……这孩子,是真没有家么?她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看少年没有否认,而是一副默认的模样,她朝他和善地笑笑:“我也一样。”少年全身一抖,明显愕然了,又忍不住抬头看着她,黑溜溜的眼眸里全是她的倒映。
“我来这儿纪念一个朋友,好久没来探望他了。”她又喃喃补充道。
这次少年更加惊愕了,嘴巴长得可以塞两个馒头。
九嫂没有注意到少年眼底里的疑虑,她只觉得少年还是个孩子,又怎么会懂她的话?她不过是个粗人,找个人倾诉一下罢了。随后,她又问道:“你有家吗?不是书屋,就是……那种有亲人的家,屋子……你能回家吧?”
少年没有迟疑,点了点头,只是眼里多了份痛苦。
有家啊,那就好……上天啊!总不能叫这个孩子跟她一样,到处游荡没有归处吧?九嫂暗暗在心底松了口气。
“那你快些回去吧!出来晚了,你爸妈可是要着急的咧!”她边劝,边从裤袋里又掏出一个馒头,她藏馒头很会动心思,都塞在裤袋深处,寒风不怎么侵得进,因此多少还能保留一点温度。接着,她把馒头递给少年:“年轻人千万不能饿着,有什么难处也不能委屈了自己……我是不知道你怎么弄成这样,真是作孽!但日子总是要过的。”说着,她又回头望着曾经书屋的所在地,背着手边转身边说:“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
少年接过馒头,却没急着吃,而是一个劲儿朝九嫂裤袋里瞅。
他这副贪嗔模样,瞬间让她想到了一个人:“呵呵!你这娃娃,没啦,我一般只带俩,不多不少。”
是啊,不多不少,刚好够他俩吃的。
少年迟疑了一会儿,重新把馒头递还给九嫂,说:“这个……给你。”
九嫂心里一咯噔。
少年纯善的眼神,仿佛把她拉回了过去……
伙计捧着一本书,另一只手则把她带来的馒头举高,冲着她喊:“嫂儿!可不能俩都给我,还有一个,是您的。”
“唉呀!得啦!我不饿,刚在老爷家吃了饭出来的,”她笑盈盈地推开他递来的一个馒头,“你呀,不是有个孩子么?带回去,给他吃了也好呀!年轻人,可不能委屈了喽。”
“嫂儿,如果您不一块儿吃,刚才那本书……可还有个意思我没说哦。”伙计神秘兮兮地迷瞪着眼,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
她双眼顿时放起光来了,终于是抵挡不了书的诱惑,最后和他围坐在炉前,在书屋里,对着几本书,各拿一个馒头,吃得、谈得好不痛快!
现在眼前的这个少年,在和她一起做着当年的梦呢!
她泛了泛嘴角,悄然擦去噙出的泪,伸手接过馒头,一口咬下去,还是和以往一样的味道,甜甜的,如今却夹杂了多出来的一点苦涩。吃着吃着,眼前一片朦胧。
少年看着她,似乎也在笑。
……
之后,她再没遇见过那个少年。
虽然也有再去过那个地方,但少年同书屋一样,终究是走出了她卑微的生命了。她痴痴地想。
七年后。
一日清晨。
老爷跟往常一样又是早早起了床,只是今天穿了件崭新昂贵的西装,九嫂只在从前极少数跟太太去市中心逛街时才看到过这类上流衣装,其他的便无从所知了,只是知道今天不是个平常的日子——老爷昨晚就已经在全府宣布,有一个大型国内知名公司要和他洽谈,或许是有合作的意图了,她是个粗人,也听不太懂,只知道这是书里说的“出人头地”,能给家里带来富裕的。
上午老爷就要去面见那个大公司的上司领导了,一大早她便得收拾好老爷日常需要的东西:手表,衣领,皮鞋,眼镜,调研资料……少了一样都不成,免不了要挨一顿骂。
有好些时候,她都想要偷偷离开,远走高飞,可是太太待她又是如此的好,少爷也挺黏她……再说了,她要是走了,能到哪里去呢?哪儿能供她容身呢?她只是个粗人,除了会看点儿书,给人家当仆人,啥也不会。
“九嫂!资料里的U盘呢?你怎么回事!”老爷在门口嚷起来了,愤怒地两道浓眉都像是要飚上天去,“还不快拿来!嗯?”他吼着,电话却在这时候响了。
九嫂一看见老爷在看到来电显示时瞬间软下来的神色,便什么都知道了,也没再问老爷U盘放在哪儿的事,自个儿回房间找去了。
她最后是在沙发缝隙里找到的U盘,猜想应该是老爷上回在沙发上码字拷贝时不留神遗落的。
拿上U盘返回客厅,就见老爷背着手在大厅里不停地踱步。一见她下来了,老爷一抬头,那酱紫色的脸差点儿没把她衰弱的魂魄吓掉。
老爷上上下下细细大量了她一番,有些厌嫌地偏过头:“给你五十秒,赶紧换件能出去见人的体面衣裳来!快去!”
九嫂一时间愣了。除了客人到来,她现在穿着的这身女仆衣服是绝对不允许脱的,从前那更是没有过,除非是真的出去……而且还得是要是出去干比较重要的事情才允许换……难道今天?
老爷手扶着脑门,气急败坏地又开始吼了:“磨磨蹭蹭的杵在那里干什么?!给我快点换!就穿前几年你陪太太上街的那件!”
接着,他又很严肃地看定了九嫂,仿佛要望穿她年老愚钝的灵魂一般:“你这老婆子!是不是在外头犯了什么事儿了?哼?!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又背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知不知道,领导指名点姓地要见你?!”
九嫂惊呆了,像是给雷当头劈中一般,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嗫嗫嚅嚅地支吾道:“啊?没,没有啊……老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好久没出门了……菜都是直接从商场叫人运过来的……再,再说,我哪里敢啊……”
老爷忿忿地吐出一口气,狠狠地望着她,仿佛恨不得要把她的五脏六腑全部掏空。
可是她自己早已麻木了,全身器官都失去了知觉。
没有犯事呀……领导见我干什么?我怎么,还能去见领导呢?
上层社会呀……怎么还和她相关了呢?
她,她是个粗人呀!她是个,她是个多么粗的人!
怎么和老爷一块儿去到的公司,她已全然不记得了,当她回过神来时,已经坐在一个白领青年的面前了。
她颤颤癫癫地抬起头,脸上全是虚虚晃晃的细汗,做贼似的转动着眼珠在面前这位温文尔雅的青年眉目间不断观察,青年的眼眸,青年的嘴唇,青年的面庞……
她怔怔地看了这个青年好几分钟,突然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瞪大眼睛,从椅子上不禁跳了起来,嘴唇不停地颤抖,手指着青年,就连声音都带着抖:“你!……是你?!”
约莫二十三四的青年笑了笑,朝她不失礼仪地招了招手:“真巧。”
九嫂只觉得这是个梦。
或许,当年那个缥缈又真实的梦还没醒?
快十年了,那位少年的眉宇、眼神、面容,一如当年。
就像她还能在他的眼里看到过去的梦,过去的人。
一旁站着的老爷此刻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张嘴想大喊一句“你们认识?”但就是合不拢张大的嘴巴。
“嫂儿!别激动,我能先问您几个问题吗?”少年……哦不,青年笑着问。
这个不知道从哪儿习得的既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让她又开始打颤:“好……你,你问。”
“您学历?”
九嫂脸上顿时涌上一抹绯红:“高中不到,初中。”
“您擅长?”
“那个……高总,她呀就是个女仆,是个粗人,会干的都是些粗话,没什么擅长的……”老爷抢着话,哈着腰走近了,把九嫂往边上挤了挤。
九嫂低着头,往边上靠了靠,没说话。
谁知青年笑道:“粗活也好啊,很有价值,现在会粗活的可不多呢,能做下来的更是寥寥无几。”说完,他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合约书”三个鲜红显赫的大字,进而转向九嫂,递了过去:“我们公司正缺您这样的上进人士,不会可以学嘛,您那么爱读书讨论,肯定能学好!有意向加入吗?”
此话一出,把九嫂和老爷都震蒙在了原地。
老爷的脸色渐渐由酱紫色变成猪肝色。
九嫂则是惨白。
“可是!为什么?” 老爷愤慨不解。
“可是……为什么?”九嫂惊疑了。难道就因为那俩馒头?
青年笑而不语,半晌才开口:“您可还记得书屋的那位先生吗?”
她心头似乎被笔狠狠戳了一下,整个人一哆嗦,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青年,脸上岁月留下的皱痕因为极度震惊而扭曲在了一起,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为荒诞可笑的大事。
青年从衣袋里掏出一封泛黄的信,带着满满善意,却又很是郑重地交予九嫂,说道:“您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九嫂半信半疑地接下,抖着手摊开信,颤颤巍巍地读了起来。
亲爱的儿子:
见信好!
我不知道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是你成长到已经足以理解我的言语,还是我已经离开了你,你完全独立了。无论是哪种情况,有些话,有些事,总是要说的。
关于那间书屋,相信你也猜得到,我同你一样,痴狂于书籍,为了让阅读的氛围传颂下去,我建了那间书屋,只是那几年你都跟着你母亲去异地上学了,当你在信里一次次向我问起书屋的情况时,我欣慰却又惋惜,我是多么想让你来一趟书屋!你与你母亲都不在,纵然这书屋能慰藉我的心灵,也消不去我虚空的孤寂。
后来,你母亲走的那年,我把重病的你接回来,亲自照顾你,同时又不能断了书屋的经营,老实说,那段日子我像是活在无尽的黑洞里,我再不能提起一丝对书籍的慈爱与雅兴,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一个人。
她约莫将近五十岁,人却很精神,为人亲善,一开始只是偶尔来书屋看书,后来我们渐渐熟络起来,她便是常客了。我称呼她“嫂儿”,并慢慢了解到她是镇上陈府宅邸的一个女仆,生活窘迫而拮据,虽然她学历不太高,但她是真的很喜欢读书,常常与我谈论书的内容和思想。更新奇的是,她每次来都往裤袋里塞不多不少两个馒头,刚好给我和她一块儿分着吃,她做的馒头你真该尝尝,真跟你早上去上学时在路上早点铺买的馒头不一样。当时我们尤其爱讨论一本书,书中的主人公从小也爱吃馒头,这样来说还真的很巧。
准确的说,支撑我过日子的,除了尚且幼年时期的你,就是她了。
自此以后,书屋就成了我的安乐所了。
当你终于可以过来看看的时候,她却极少再出现,我也一直纳罕着,如果你见到她,我相信你也会喜欢她的,你父亲我一生没什么朋友,像这样能坐下来畅谈书籍的知己更是屈指可数。
我希望你长大以后,首先得把日子过好,人生活好,那位嫂儿说过这么一句话:“年轻人,不能委屈了喽!”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尽管争去罢!天底下都是机会,错失了就是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无论你走多远,身在何方,我都是你的父亲,你都是我的孩子,书屋也永远是你的另一个安乐家!
只是为父尚且有个微薄的心愿——倘若你把这生活过好了,巴适了,你似锦的前途上去寻寻那个嫂儿的音讯,相信父亲,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祝
身体康健,前途似锦!
你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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