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中的挣扎—关于《毕业生》

耳边是循环的《寂静之声》,我混着窗外的雨声在静静聆听它,试图抓住音乐的每一个触角。关于《毕业生》,有太多的好评与赞誉,作为文学专业的学生,我似乎本该用老师教过的技巧,专业的态度,来给这部影片又一次中肯的赞赏。只是我写下这篇影评时,在寂静之声的萦绕中迷醉,本笨拙稚嫩,迷茫又渴望改变,我在回味他的挣扎,想发自本心地共情于一种感觉,就像解剖你我一样。

《毕业生》的开篇是沉闷平静的,《寂静之声》响起时我们看到了主人公本,一个刚毕业的没有未来方向的大学生。其实全片我最记忆深刻的就是他的开场,我很质疑很迷惑,因为他完全没有特点,没有给我惊喜。甚至一开始就以紧张笨拙的状态在处理父母安排,宴会应酬。他几乎是木然无措的,遇到父母的朋友与他们打招呼都是以一种尴尬的姿态。也许他不这么认为,但是在看着他的我却忽视不了这种感觉。不仅背景音乐悠然中带着淡淡的哀情,他的脸好像也是这样。从他被父母叫出来,脸上就没有出现过表情波动,电影蒙太奇手法的画面切换,我看见他时常是这样的神态,最经典的莫过于他总是隔着玻璃看着水箱里的鱼。每当这个时候,镜头都稍长,画面就像静止一样,连观看者的心情都静止了。

没有喜怒哀乐,我看着他,认为他和我一样。从一开始我对他没好感就在于我们是一样的,这样熟悉的情绪和状态,我经历太多,也已经厌烦。迷茫迷失是作为按理来说已经长大的我们最不该做的事。然而这对年轻人来说是常态,不同时代的年轻人都有共通之处。故事永远比情绪更清晰,我对本迷惑彷徨与罗宾森太太偷情这个结果,认为是意料之中,因为在生活中也见到过很多这样不堪的堕落丑陋,包括他后来爱上伊琳,这都是可以想象的故事走向。只是我没有意会到的,反而是本的父母。

他们在电影里似乎一直都在催本,催促他下楼参加专门为他准备的宴会,催促他炫耀把弄自己的大学经历,催促他穿上笨重的潜水服做没有意义的表演。他们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而这句话的潜台词则是“要懂事点,别扫兴”。其实我们都可以看出本不愿意配合,他需要理解和空间,所以他拖拉磨蹭,试着拒绝,但是得到的反馈永远是他们自导自演,要求本必须配合。我相信他们是爱自己的孩子,但电影里从未有他们之间平等沟通的机会,他们没有在本迷茫无助时试着了解他的内心。本的父亲就像大多数父亲一样专断,本的母亲放纵他,影片里她发现本夜不归宿,也许察觉本在做不该做的事,但是她只是轻轻地提醒他,在本试图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却给他谅解和自由,她以为自己的孩子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这真是莫大的讽刺和悲哀,本的状态一直不好,也对他们直言自己迷茫,然而连至亲都不以为意,本的身边更不可能有谁理解他。

生活有时实在很难,已经不能与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幸福的时代比较,随着社会进步,文明发展,人类的情绪愈发难以得到宣泄,理解缺失的路途便是迷茫。然而生活又教我们往前,所以像本这样的年轻人只能在泥沼里挣扎。纵观这部电影的历史背景,它拍摄于20世纪60年代,美国社会正在面临一系列反抗运动,人们追求在国家内的自由解放,试图从根本上推翻美国主流价值观和伦理道德。所以投射在那时的年轻人身上的,是他们渴望追求自己决定的未来,解放内心真实。对未来的迷茫,其实换句话来说也是对未来的认真,我们所追求的不仅仅是目前所拥有,也在拓展更宽阔的领域,也在促进社会更大的包容性。时代背景是不尽相同的,但是人的追求是永无止尽的。

本在客观上来说是个出众优异的毕业生,他应当有独立的思想。所以抉择未来对于他来说才会意义重大,已经不仅满足父母的虚荣追求,他要寻找的是内心所向。虽然电影中他与罗宾森太太乱伦已经打破了观众对美好主人公的幻想,但是随着情节发展,在伊琳的刺激下他那时常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浮现了情绪。沉沦在罗宾森太太的勾引中是他暂时性的与现实融为一体,随着苟合的次数越多,他心底的不安和不甘也动摇了罗宾森太太这个曾经有追求有想法的女人,这个女人何尝不是被生活压抑的受害者之一。她戴着面具生活得太久,被人揭穿的旧伤疤只能投射出在那个时代无法实现自己价值的女性落寞的心情。

换言之,罗宾森太太所有的风骚直白其实是畸形的抗争,宣泄对生活妥协的愤恨。她和本相互刺激彼此,她维护纯洁善良的女儿就像维护一个女人最本能的尊严,本也在罗宾森太太的谎言下撕破脸皮,开始走上一条头也不回头反抗之路,也就是对伊琳死心塌地的追求。他驾驶一辆红得耀眼的车赶往伊琳所在的城市,电影看到这的时候我一直盯着这抹红色在无人的马路上奔驰,我想这个象征已经不言而喻了,红色这个热情的颜色便是象征勇敢与追求。虽然本不知道未来该怎么走,但是当下他只想追回伊琳,义无反顾的选择使他挣脱了原来那个麻木的自己。然而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反抗,严格来说是挣扎,从最后一个镜头本从教堂带走伊琳,两人坐上巴士,他们从狂喜中平静下来,伊琳久久凝望本,而本眼里全是茫然未予回应,便可知这并不是尽头。

在不知道终点的巴士上,我们无法寻迹而去,挣扎着前行也许不如反抗来得壮烈,却已是我们最大的坚定。至少心有热血,无畏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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