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那颗被你抛弃的冥王星,却依然不知疲倦地以你为中心旋转着。
又做梦了。
顾溪看了看手机,才凌晨三点半。睡意全无,应该又要睁着眼睛直到天亮了。这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顾溪放下手机,窗外车灯的影子不停地闪过。原来大家都还没睡,原来自己并不是唯一在深夜里独自清醒的那个,顾溪想。
刚刚梦见了什么呢,明明就是几分钟前的事情,现在却只能记得影影绰绰的片段。好像有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张着口像是朝自己说了什么,但梦里的风似乎很大,还没听清说了什么就匆忙地醒来了。到底说了什么呢,顾溪想不起来。唯一印象深刻的是那个人的眼睛,湿漉漉的像刚下过一场大雨。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但就是想不起来,头开始隐隐作痛。顾溪闭上眼睛,侧过身,决定不再去想。
因为没有睡好的缘故,顾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用活见鬼形容自己一点也不过分。苍白的脸,泛着血丝的眼睛,还有重重的黑眼圈。想起之前的老师讲过,在早晨给镜子里的自己一个微笑,会给这一天带来好运气。顾溪扯起嘴角,却觉得后背一阵发凉。果然现在的自己还是不笑比较好些。顾溪苦笑着摇摇头,低头开始洗漱。
顾溪到医院的时候,本来以为今天起的够早了,但没想到病人早已经排到了十米开外。他们该不会是不睡觉来排队吧,顾溪这样想着,一边加快脚步去值班室里换上白大褂,去自己的诊室上班。
门外排队的病人看到穿着白大褂的顾溪,像是饥饿了许久的狮子看见了路过的羚羊,一窝蜂地涌进了诊室。本就不大的空间变得更加狭小,顾溪的头又开始隐隐疼痛。好不容易到了快下班的时间,顾溪收拾东西开始洗手准备下班。门又打开了,顾溪皱了皱眉,刚想告诉来人已经不再接诊,却在看清来人面貌的瞬间,变了脸色。
“坐吧”,顾溪重新坐回电脑前打开系统。
“医生啊,我怀孕二十八周了,一直好好的,最近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整个人都没力气,腿也开始肿了,很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所以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了,严重吗,会不会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医生啊,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孩子有什么危险啊,医生···”,眼看着妇人的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了,身边英俊的男人及时打断了焦灼的妻子的话,“你别紧张,先让医生看看,不会有事的,别哭,对孩子不好”。很温柔的语气,顾溪却觉得喉间一阵酸涩翻涌上来。
“你先别紧张,我先给你开几个检查,你拿着单子先去做检查,看到结果才能明确你的具体情况。”
“好的好的,那就麻烦医生了。”
“不客气。”
“不用客气,何筠”,顾溪看着男人的背影喃喃道。
看着男人扶着妻子走出诊室,顾溪想如果不是自己坐在椅子上,估计早就瘫坐在地上了。那种深深的无力感,本来以为不会再感受到了,但奈何我不犯人,人来犯我。
何筠啊,你真是不肯放过我。
八年前的何筠曾是顾溪的全世界,全世界都知道,只有何筠不知道。
顾溪看到何筠的第一眼,就陷进去了。该怎么去形容呢,可能是那天阳光正好,风也温柔,白衣黑发的少年又笑得那样好看。顾溪感到一阵眩晕,便深深地沦陷了。顾溪觉得自己都可以称得上是人型雷达了,教室,图书馆,球场,只要有何筠所在之地,方圆五十米内必有顾溪。朋友们都打趣顾溪是顾警犬,对顾溪说再不告白都快化成望夫石了。顾溪却只是扯出一丝苦笑。那时的顾溪觉得自己还不够好,还不够与他并肩。她在等,等自己变得足够优秀,便可以堂堂正正地向他道出自己的心意。八年后的顾溪却只想穿越回那时,告诉当时的自己不要再犹豫,不然会整整后悔八年,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辗转难眠。
适者生存,物竞天择。前人总结的宝贵经验不仅适用于动物界,也适用于人类社会。
当年的顾溪没能参透这一点,所以输的一塌糊涂。在自己还在默默关注的时候,何筠和别人在一起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人群里泯然众人的那种。顾溪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何筠怎么会喜欢那么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他的身边应该是一样闪耀的人才对。
直到看见何筠牵着那个人的手走过,顾溪想自己的青春是真的结束了。潦草又匆忙。
顾溪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来到窗前。窗外车水马龙,万家灯火,可窗内只有冷冷清清的家,和顾溪。两杯酒下肚,终于有些睡意。顾溪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在梦里,顾溪站在何筠面前,终于说出那句迟来的告白。顾溪看见面前的那个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像刚下过雨,这次她终于听清了那句话。
顾溪,太迟了。
是啊,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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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星于1930年被天文学家Clyde Tombaugh发现,此后的76年里,一直与其它八大行星并称为九大行星。在2006年,冥王星从九大行星中除名,被降为“矮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