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话接上回，从老家来上海投奔姑父以后，我立即就开始寻思找工作的事情。

姑父客气的说道：“不急不急，先休息个几天，急啥？”

虽然姑父嘴上说的不着急，其实我我心里明白，他也只是嘴上说说。

姑父一家人都住在租赁的小民房里，屋子里放了两张床，中间有道帘子。我来了以后，姑妈让表妹卷着铺盖去跟她同事合租去了。

就这样，我就开始一段同姑父家一起生活的日子。

在姑父家虽然只待了几天，吃他们的，住他们的，真的好别扭。

每天我早早的起床，把床铺整理的干干净净，生怕嘴巴挑剔的姑父讲闲话。饭后，我也是抢着洗碗，刷锅、打扫卫生......

真的是压力好大，用寄人篱下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第二天，姑父给我搞了个自行车，说是20块钱买的。我看了看这个自行车，估计也就只值20块钱。骑上去感觉车子就快要散架了一样，你说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姑父说：“我和你姑妈要去上班，暂时没空带你出去找工作，你自己骑自行车溜达溜达。看有没有工厂招工的，只要是招工的，赶紧报名，先干几个月，稳住脚在说。

我就这样，骑着自行车，连续兜了好几天，附近几个村子都兜过来了，也没有找到招普工的厂子，甚是郁闷。

02

很快到了周日，姑父一家人都休息。自然，吃饭的时候聊天话题，都是围绕我找工作的。

姑父说：“啥情况啊？都找了一个星期了，面试了几家？，”

我：“问了一二十家厂，都说不要人。”

姑妈问：“你去哪里找的工厂？”

我：“就是附近几个村庄兜圈子，找的厂。”

表妹：“你不要去附近村庄找，村子里都是小厂，难得招一次工。你得到镇上工业区去转转，那里都是大厂，招工的几率大。

姑妈说：“今天让你妹妹带你去镇上工业区转转，来几天了都还没去过镇上。”

吃过中饭，我和表妹，一人骑一个自行车，一路有说有笑，不知道骑了都远，过了多少个弯，终于到了镇上。镇上果然是镇上，跟农村完全是两码事，人流涌动，车水马龙的。

表妹说：“今天周日，厂里都休息，工业区要么咱今天就不去了，反正你也知道工业区怎么走了，明天星期一，你起早一点，自己去转。”

看的出来，表妹没心思去工业区兜圈子，我也没说什么。我俩就在镇上玩了一下午。去了超市、小商品市场、网吧、公园、等。又是吃、又是喝.......

晚上回到家里，天都黑了....

03

第二天，星期一，一大早，骑着我的破自行车，背着一个破包，混在上班的人流中。只不过他们的目标是工厂， 我的目标是找工厂。

今天是我来上海的第二周，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工作，无论什么岗位，都无所谓。

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到了工业区。工业区果然是工业区，就是和村子里面的小厂不一样，就俩字：“气派”。

我沿着一条条马路的寻找招工信息，只要是工厂门口贴纸的，我就跟发现新大陆一样，立马冲过去。

工业区几十家单位，都被我兜了一遍。的确是有几家工厂招工，但是人家并不要普工，要技术工，而是是要求大专以上文凭。

有一家物流公司，招理货员，学历经验无要求。理货员，想必跟搬运工也是一个意思。我觉得自己很有希望，来到门卫室，敲开门卫的玻璃，毕恭毕敬的递上一支烟。

“师傅，我看大门口贴着招聘信息，招理货员，我想应聘”。

有一位穿着制服的老头子打开玻璃，接过我的烟。说道：“小伙子，你要应聘理货员，可以的，现在还在招，你是哪里人啊？”

我是河南的，我连忙回答。

老头子连忙说道：“河南的不要，你们河南人太坏了，不但喜欢打架，还喜欢偷东西，我们公司的货被你们河南的员工偷走好多，公司现在不要河南人了。”

卧槽，泥嘛。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我都无言以对。灰溜溜的离开了门卫。

工作几年以后，我特别担心别人问我是哪里人，尤其是担心客户问我，我总觉我出身河南好像很自卑一样，就觉得矮人一等。

后来我也想通了这个问题，我承认，河南人的口碑在外地的确是不怎么好。在一线工人、底层社会人群当中，我接触的河南人里面，确实有相当一部分老乡，人品有问题，甚至有很大问题。

但是我觉得我要接受这个现实，每个省都有好人，都有坏人，只不过我的老家坏人的总数量比其他省份稍微多了那么一些百分比。但是我德承认这个现实。

当别人再问我是哪里人时，我会大声的告诉别人，我是河南人，对，就是你们口中的河南人。我要尽最大可能，让我身边的人感知到，河南人也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坏，也有好人。

很快，骑着车子，这里一转，哪里一晃，都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可是我却一点都不想回去，可是又不知道去哪。

哎,,,,,好郁闷啊。

第二天、第三天，依然是出门找工作，只不过我找工作的范围扩大了，隔壁镇上的工业区，也是我的目标范围。不过骑自行真的好远。

经过了几天的摸索，我渐渐的摸索到了一些规律，凡是8点钟以后，骑着自行车在工业区里，慢慢兜圈子的，基本都是正在找工作。

在找工作的同事，也认识了一些老乡，虽然这些人不是河南的，不过这也无所谓了，见谁都交老乡，准没错。

大家一起吃中饭， 然后一起骑车子兜圈子，听说哪里有厂招工，赶紧一窝蜂的过去。那几天的确是没少填招聘简历，没少留电话。可是就是没有工厂打我电话，让我去面试。

找的多了，听得多了，也渐渐的找到了一些客观原因。

一个是那年金融危机，确实影响很大，工厂订单锐减，有很多厂不但不招工，反而裁员。

再一个，刚好赶在过完春节，找工作的人的确很多，有很多厂只招两三个普工，一窝蜂的几十人报名。 人家厂里，自然挑有经验的人录用，我这样的小白，很难有戏。

04

一晃，又是周末，大家围在一起吃饭，又是讨论我找工作的话题。

姑父直接开门见山：“云飞啊，你到建筑工地先去干一段时间吧，给人家当当小工，搬搬东西，打打杂。

你要是去，我明天就可以带你过去，青浦那边我有几个朋友，他们干泥瓦工、钢筋工的，你跟着他们干。干个几年，你也就是大工了。”

姑妈骂道：“放屁，就你会出主意，一个大小伙子到工地上干，有啥出息，累的要死，风险还大。”

姑父说道：“工地咋了，工地就不是打工啊？哪里不是挣钱。”

姑妈：“工地上的钱哪有那么好挣。咱院子里的老邱，他是工地上的架子工，上个星期从不小心从架子上摔下来，他们老板一分钱都没赔，屁都不放一个。老邱见老板不拿钱，自己又舍不得，愣是再家里面睡了一个星期，医院都不舍得去。

姑父不吭声了。我一直都是沉默，听着他们再谈论，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

姑妈说道：“要么，你去介绍所看看吧，介绍所里他们有门道，有关系，就是要花钱。不过介绍当中也有骗子，你自己当心。”

其实我在找工作时，也听老乡说过介绍所，不过他们给我的多数都是负面消息。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有一线可能，我绝不放过，再找不到工作，我真的要到工地搬砖了。

05

第二天，一大早我到了镇上，介绍所一般都是集中在镇上，有一条街大大小小开了好几家介绍所。我也是跟着别人的脚步，进了一家介绍所。

介绍所里面就两个人，一男，一女，两张桌子。女的是个小姑娘，只见他不停的在讲电话，估计是个接待员。

男得坐在女的后面，身材很是魁梧，头发梳的锃亮。

上身穿了一个皮夹克，下身穿了一个皮裤，脚上穿了一双尖头的皮鞋。屋子里灯光并不是很亮，这货竟然还带了个墨镜。一幅带头大哥的派头，想必这人就是老板。

屋子里四周墙上贴满了招工信息，招工信息几乎涵盖了工业区里所有的大厂、小厂。普工、技工、文员、驾驶员......在这里都能看到。

我看了看老板的派头，又看了墙上的信息，我感觉都老乡说介绍所都是骗子，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小姑娘，见我在观看招聘信息，主动问我。

帅哥：“想找啥工作，我给你推荐推荐。”

我回答道：“墙上写的工厂，你们都能把人送进去？”

小姑娘：“这个不一定，有的还再招，有的招满了。”

我又问道：“哪为何，有的厂明明我问了不招工，你们这里还说招。”

老板立即说道：“你去人家门口当然看不到信息了，现在招工以你为还是以前一样，门口贴纸啊，早就不贴了。都是通过我们介绍所进人。我们跟他们关系好着呢。”

我说道：“我就是想找个普工，什么厂都行。”

老板说道：“你先登个记，然后等我消息，前几天我一下子给两家厂送进去了十几个普工，你的工作好搞。

小姑娘递了个简历表格给我，让我填。然后问我要了30块钱报名费。没办法，都不带还价的。填完后，就是让我回去等消息。

回去后的第一天，没消息，我心急如焚。

06

第二天，我在家里坐不住了，赶紧到介绍所里去。介绍所说，暂时没有招没经验普通的厂，你再等等。现在春节刚过，找工作的人多，工作少。

第三天，我又来了。因为我实在是没地方可去了，只能把最后一丝希望放在介绍所这里 了。介绍所依然跟我说：“没联系到普工，再等等。才几天啊，急什么。”

回去之后，所有人都说介绍所是骗子，根本就联系不到工作。我自己也觉得介绍所是个骗子，再想想那老板的造型，像极了骗子。

第四天，我骑着自行车，在工业区兜圈子的时候，介绍所来电话里了，说有个厂招仓管员，对经验没要求，你干不干？

我连忙说：“可以，完全可以。” 我马上到你们介绍所里去。

一阵狂飙，到了介绍所。

老板说：“你要是愿意做仓管，我就联系厂里，给你预约面试。”

我说：“可以的，今天面试都行”。

老板说：“那你把介绍费交一下，350块”。

我一愣：“老板，现在我都没见到厂在哪里，也不知道能不能面试上，现在就要钱？。”

老板说：“我当然不能告诉你厂在哪里，告诉你了，我还吃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是一家台资企业，待遇很好，我看你人老实，我才介绍你去的。钱交了以后，不管面试通得过，通不过，你愿意继续找工作，就继续找，不愿意继续找，350元退给你。

你不愿交钱，我马上把这个岗位介绍给别人。”

听到这里，我也是六神无主，想想老板说的也有道理，万一我不交钱，他带我去面试，万一我面试通过，不睬他了，他的介绍费就打了水漂。

可是万一介绍所是骗子呢，这个岗位说不定杜撰出来的呢。

当时我咬了牙，说：“好的，我交”。

老板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脸坏笑。说：“这就对了，早交钱，早面试，早上班。”

07

然后就是回家，等电话，通知面试时间。

回到家后，我把我交钱的事情，跟姑父，姑妈讲了， 他们一顿把我数落。说我笨，钱交的太早了，应该工作定下来后再给钱。

我也是无言以对。

等电话的那两天里，我真的是等的心力憔悴，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

一想到自己都来半个月都还没找到工作，而且很有可能被介绍所给骗了，自己真的是太窝囊了。

终于，终于，终于，介绍所来电话了，说约好了面试时间，让我明天9点到介绍所去，老板带我去面试。

08

第二天我特意在早上洗了个头，穿了一件平时都舍不得穿的衬衣，平时都不擦鞋油的我，今天把皮鞋擦的锃亮。只想一次就通过面试，赶紧结束这样焦虑的日子。

老板骑着摩托车带我去了那家台资工厂，是一家化工厂。很快，HR就叫我进去了。说是面试，其实就是聊家常，家里有几个人，都做啥工作的，自己住在哪里，瞎聊。

后来面试通过，上班后才知道。HR看似在同我聊天，其实聊天也是大有玄机。

HR就是想通过聊天来判断一个人的人品。他们要招一个普通的无经验的仓管员，自然对学历、专业经验没有要求，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人品。

面试结束后，还是那句话，等消息。

经过了这么多天，我已经习惯了这句话了。

又是焦急的等待.......

不过好事多磨，终于在那天的下午，化工厂里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后天一早就去工厂报道。

听了这个消息，我没有兴奋，反而是激动流下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