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流转,群星如沙,岁月如潮,澎湃汹涌。人在天地间,如流星划空而过,瞬息而已。
然人群熙攘,岁月缓缓,人生数十年,却也仆仆风尘,历尽九曲连环,苦乐人生,耐人品咋。
母亲的幸与不幸,都缘自父亲。幸运,是因为父亲是当时村上为数不多的读书人,也是村里屈指可数的不用在田间劳动就可以赚到一个壮劳力工分的人,据说,每月还有三块钱的工资。父亲当时在我们村的小学教书,后来,又考上了叶县师范,成为一名吃皇粮的公办教师。在七八十年代的农村,这样的家庭,是让人羡慕的。而这些,也正是母亲不幸的原因。父亲师范毕业后,被分配到离家二十多里的社中教书了,家里所有的农活都压在母亲一个人的肩上。
听说爷爷是在我一岁左右的时候去世的。奶奶是从民国时期走过来的小女人,有一双被称作三寸金莲的小脚,奶奶说她一辈子都没下过地。我年龄又小,所以劳累成了母亲生活的主色调。
而母亲,又是一个要强的人。
那时候的农业活动都是手工操作。我家种了七、八亩地, 主要农作物是玉米和麦子,母亲每天都在和地里的杂草作斗争。记忆中的母亲总是披星戴月的,由于岁月的浸染,三十多岁的母亲就有了白发。每年中农活最忙的季节,母亲的腰都是弯着的,因为母亲的腰会习惯性的扭伤。
那年夏季的麦收时节,也正是父亲教学工作接近尾声和高潮的时候,父亲的学生临近中考,父亲没有充足的时间投入到农忙中。我虽然已经能够帮助母亲干一些农活,但根本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尽管如此,经过几天的奋战,地里的麦子已经被我们收了大半。不幸的是,母亲的腰又扭伤了!而那剩下的两亩多麦子已经到了焦麦炸豆的时刻了,再不及时收割,将会面临麦粒脱落造成收入减产的严重后果。
那晚,劳动了一天的我吃过晚饭就躺下呼呼大睡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睛一看,母亲没在我身边。我想是不是母亲趁早上有露水麦子受了潮不容易脱粒已经去地里割麦子了!想到扭了腰的母亲,我飞快地穿好衣服,拿起镰刀就往地里跑去。
当我跑到地里的时候,我简直无法相信我的眼睛,昨天还像战士一样向我示威的麦子,已经都乖乖的躺倒在地上——地里的麦子都被割完了!
……我举目寻找母亲……
我看到了:母亲躺倒在一堆被割倒的麦杆里,身体被秸秆淹没,我只看到母亲露在外面的脸和胳臂,我只看到母亲的头发一绺一绺的粘在额头,我只看见母亲满脸的疲惫和满身的灰尘……母亲是睡着了……
后来,我才知道,母亲怕麦子炸粒,昨天自己一个人奋战了一夜。因为腰痛不能弯腰,她把破旧的麻袋绑在膝盖上,跪着把两亩多的麦子给割完了!
我的坚韧的母亲呀!
至今,我依然想象不出母亲是怎样忍着剧痛跪在地上割完了那两亩麦子的。苍茫的夜空下,浩淼的麦浪中,一个生命,它渺小的真如沧海一粟,但它所迸发出的力量,却可以震慑宇宙,使岁月闪光!
时光流逝,母亲己经被岁月带走,但母亲为我留下的不仅是无尽的思念,更多的是生命的力量!
怀念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