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渣男亦有悲凉

晴老师应该是个颇有主见的人。

听到刚子的电话,我已经需要抑制自己的愤怒,抱着小花令她安静下来,已经不容易。无奈,我给我妈打电话,简单的说了前因后果,让她尽快赶来接小花,好让我能够分身。

关注小草病情的工作,一直是晴老师在跑,她看上去非常冷静,并且坚定。也并没有跟我交流更多关于刚才那通电话的情况。不过我依然知道,那应该是刚子打的。


旁边的李老师,就像个水杯架子。她大概是发现了倒水这件事可以缓解她的焦虑,她一直持续不断的在给大家倒水。冷掉。再去倒。

不知道过了多久。

晴老师跑过来,“检查结果出来了,孩子应该是过敏性休克,是不是刚刚打过什么针?”

宋芯像是突然醒过来似的,拼命点头,说是昨天打了预防针。

晴老师问清楚情况立刻转身往病房跑,我也跟了过去,其实什么也看不到,都是厚厚的大铁门,晴老师跟护士说了情况,那门就又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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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宋芯似乎因为晴老师一遍遍的确认孩子没事,已经对症诊疗,心情平复了很多。我们都来到那扇厚重的门前等待。此刻的小花也不那么紧张和委屈,开始和旁边的李老师玩了起来。

护士走出来,说孩子已经转到病房观察治疗。

我心里顿时像泄洪一样决堤,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

宋芯几乎是奔跑着撞进病房。


小草的脸煞白,看着让人心疼。手上扎着粗粗的针管,鼻子里插着氧气,那样子真吓人。

我妈来了,我爸也来了,幼儿园园长来了,顿时房子里挤进一堆人,大家声音都很小,我依然感觉好像在机场,轰轰隆隆。小花特别兴奋,大概长时间的不知所措,她也意识到姐姐现在虽然看着吓人,但此刻没事了。

我爸妈领走了小花,宋芯依然不说话,只是坐在床边拉着小草的手,一动不动。除了跟小花再见,跟我也没说话。园长请我到外面跟我沟通。


我大概了解到,晴老师算是救了小草一命,医生说再晚点发现,孩子性命就真的难保了。晴老师代表幼儿园一直在医院跑前跑后,幼儿园的意思就是,孩子万幸,请家长别闹。

宋芯看起来,就是不会闹的家长吧。我觉得看到躺在床上的小草,内心只有针扎一般的疼痛,根本没想过闹不闹,怎么闹这件事儿呢!

我只说,孩子要紧,先看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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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子是第二天赶到的。

风尘仆仆,怒气冲冲。

拧成麻花的眉头让他整个人凶神恶煞。

那天晴老师不在,李老师在病房陪着,看见刚子那一刻,我都感受到身边有一股冷风,嗖的一下,李老师就笔直的站了起来,像头一天一样不知所措。

刚子大量了一下,问向我:“小草怎么样!”

“你小声点儿,她刚睡着,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不过她依然睡不醒,也没吃过东西。医生说继续观察。”

刚子不说话,走进跟前看着小草。

“我以为你多的的本事,能带好孩子呢!”

这话明显是说给宋芯的。

宋芯一夜都没合眼,一直拉着小草的手,没吃没喝,只有医生来检查时才站起来让出位置。我陪到半夜趴在床上睡了,两位老师和幼儿园领导早上来看了看,只留下了李老师,晴老师回学校代为处理2个班的事物。

宋芯依然无动于衷。我看到她眼睛已经肿了起来,满眼血丝。

“嗯,那个,您,嗯,我是李老师。”李老师语无伦次的跟刚子说。

“你是幼儿园老师?”

“嗯,是的,我,嗯,是小草的班主任。”

“你们就是这么看孩子的?!!”一声怒吼。

“你,我,你你,嗯,嗯……”老师完全不会说话了。

“你冷静点,别吓着孩子。”

刚子压低声音怒吼:“把你们领导叫来!!”


领导没来。刚子要求李老师带他去学校。李老师已经完全不会说话,我看孩子情况稳定,宋芯也并不表态,我知道她就是这个脾气,沉默是她应对无助、压力、难过的唯一方式。

我请李老师帮我照顾宋芯,我陪刚子去学校。李老师不住点头,握在手心里的手机,都像是因为汗太多,必须要努力的抓紧,不然就会滑落。

刚子在路上不停的问我前因后果,我只回答我知道的,没有多余的语言。

幼儿园园长应该是从哪里赶回来的,急匆匆的迎接我们。除了园长和几位幼儿园领导,还有昨天全程陪伴的晴老师。刚子脸色铁青,在园长办公室里怒发冲冠。不知怎么,我反而觉得挺解气,像是刚子替我发泄出了无处发泄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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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长试图沟通,而刚子似乎只是来发泄的。

园里的保安来按住他,他依然像头野兽一般狂吼。

是的,不像是人类。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刚子。

晴老师来询问我情况,我如实告诉她,孩子父母离婚,恐怕三方都需要沟通。

所有的人都陷入如宋芯一般的沉默。

我看着眼前指着园长怒骂的野兽,如果不是保安按住,他可能随时都会上前去撕碎对方。

我突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认识的刚子,也曾搂着宋芯,眼里有光。此刻的刚子像一只困兽要冲出牢笼。可是牢笼不是破了吗?他不是已经和小三双宿双飞了吗?不是已经放下会拖累他无法再生儿子的小草小花,开始新生活了吗?我从不知道刚子对孩子爱的这么深沉,又或者他只是在借题发挥?

我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在我的心里,再也不会和成功、睿智划上等号,我只觉得他很困顿、悲凉。一个三十多岁,逃出婚姻的男人,并没有如钻石王老五般风光。家散了,他整个人,其实也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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