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呼呼的吹,吹得人瑟瑟发抖。
而我在这瑟瑟发抖的九月里,成为了一名标标准准的理科生。分文理的时候义无反顾,连自己都佩服自己宁死不屈的伟大精神,但鬼知道,我迷恋文科生的浪漫迷得要死。
就这样,我上高二了,就像小四说的那样,宣言般的,我上高二了。
我是个极为懒散的人,我既无法逼迫自己埋头题海当个慷慨就义的刷题工具,又无法说动自己混吃等死,于是我反反复复的挣扎,总是出现我是谁我来自哪里的可悲疑问。
这样的日子像黑色的穿堂风,兜着我的身体发肤。是多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一无是处的废柴,摇头晃脑,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才惊觉自己的麻木,可这麻木却是极不纯粹的。我并非心如死灰,可我也不痛不痒。听歌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先看歌词,在字里行间捕捉自己的影子,一旦触及,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钝重痛感。
我并非麻木。我那么麻木。
我不再拼了命的去解释,解释我的用词不当,解释其实事情和别人想的不一样;我不再说许多肝肠寸断的话,妄想把自己每一寸感情的血肉都铺在别人眼前。
我明白了沉默是金,知错就改,多说无益。
接到小L的信时我的心口一疼,我向门口张望,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我小心翼翼的拆开绿色的信封,这种清脆的声音划过我的耳朵,划过我的掌心,划过清冷的空气,划过我满当当的记忆,划过我面前乱七八糟的课本试卷,划过周围陌生而鲜活的面孔。
我反复摩挲了许久,才敢展开看。
我一眼认出她的字,胖胖的字,几年来一直是这样。我的眼泪一颗一颗的往外涌,我骂自己不争气,骂时光匆匆,骂人群接踵,骂这种隐隐作痛的青春。
我很想过去,可现在的我拒绝这种黏黏糊糊的情感。我带着不可名状的莫大空洞感,把信收起来。我在想小L应该是急匆匆的回了教室学习。
学习正负电荷受到多大的电场力。学习三角形到底几个解。
学习怎样把自己猛然出现的疼痛藏得无处可寻。
学习忘记。
我很想小L。
周围没有人同我一样迷恋王菲的百年孤独,迷恋那句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迷恋她慵懒又宿命的嗓音,迷恋坠入幻象的快感。
全都没有。
下午放学和阿慧迪迪一起吃饭,我问迪迪阿慧怎么没有来,迪迪说她有点事得晚会到,我回她哦。她笑我麻木。
我们走在晚间六点的红晕霞光里,诺大的校园里似乎没有那么死气沉沉,周围的人笑颜灿烂的醉人,在这个奇妙的九月里摇曳生姿。
清风拂过迪迪的长发,拂过我的手指,拂过楼房的每一处棱角。我总是问她想不想我,她会笑的特别感动。
我很想她,她很想我。我们都心照不宣。
阿慧迟迟没有来,我催迪迪给她打一通电话。她说马上就到。
她在门口晃悠悠地走来,手里提着一盒蛋糕。
我没有讲,那一瞬间,我身体的某个地方开始松软垮掉,紧接着整个人感到散架。
我的铁石心肠,我的麻木淡然,就这样缴械投降。
我看着眼前的她们,说不出别的话,总是一句接着一句的我的天我的天。
回去上晚自习的时候我对她们说,我说希望我们都能幸福。
青春意味着疯狂,哭泣,伤痛,成长,意味着肆无忌惮地衡量这个世界,理所应当地坐井观天豪言壮语。
意味着今时今地眼前人。
我盯着讲台上时针分针转的飞快,我们在讲台下做题,吵闹。我看着窗外一块块变幻着的云层,在夕阳的呵护下张牙舞爪。
我有点辞穷,有点喘不过气,还有点无能为力。
这就是了,所谓的高中生活。怜身亦是眼中人。
我还是信长长来路命有玄机。于是我大肆挥霍又患得患失,街上人影绰绰,什么都是旧的。我想到轰隆隆驶过的绿皮火车,路上几盏暖黄色的灯。我拒绝将我自己包装成心思细腻且伤春悲秋的人,我更愿意无知无畏做个傻子。朋友笑我悲哀,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是个游手好闲的人,一边朗诵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边傲立世间昏昏欲睡。我就这么个大事不成小事不屑的人,说起来还真是悲哀。
这一年里我写了自己最爱的《金毛的故事》,梦境中时常出现的《魂梦赋》迟迟没有完稿。我知道没有人知道金毛、长安、陈友雯、周琛和迟崖,可我明白,他们真真切切的活过。
我不是个会写故事的人,我却迷恋在脑海里安排他们的相遇和分别,每次一个片段,他们就在这些片段里戳得我的心生疼。他们活着我的思念入骨,活着我的遗憾和幸运,活着我不可自拔的执着。
我可以想到他们的神情动作,都是如出一辙的悲怆。
我的桌子上有盛满温热水的水杯、层出不穷的试卷、一副眼镜、零散的纸笔,这就是我生活的全部了。
最近总是不停地喝水,永远在口渴的状态,像是成了无意识的举动。生病了喝水,难过时喝水,不知所措时喝水。灌得自己有点反胃。
去年这个时候小Z给我发了许多祝福,那时候我们还很要好。而我现在在街上晃荡,听着《最长的电影》,一边笑一边热泪盈眶,不可避免的刺痛感。
对啊,我是边笑边哭。我笑自己的自诩理智和不可理喻,笑自己突如其来的矫情,笑九月的夜风也可以这么伤人。
笑我一去不返。笑那句我在终点等你。
我哭什么呢,我不是个爱哭的人所以我没有掉眼泪,但它就这样兀自而冷漠的在眼眶里打转。他说你不要再等了,我不是个懂事的人,我没有说好,我说你别管我。
你不用管我,我向来自生自灭,活的浪漫没累赘。
我十六岁了,不知不觉我就十六岁了。这世界和周围人变得厉害,变得面目全非有好有坏。我交了许多新朋友,他们教会我很多。我放弃了好多不舒服的东西,变得一天比一天乖戾一天比一天沉默。我说我是个好人是个善良的人,还是个愚蠢的人。
我说世间百态,顺其自然。
我知道没有多少人愿意仔细看这篇文字,毕竟这些也就算个狗屁。但不管你认不认真看。我都祝你幸福然后感谢我们相遇。
楼上有人不停地弹钢琴,音符一个个砸进我的耳朵。我想到德沃夏克的孤独和自然,想到小王子最爱的那朵玫瑰。小王子说我要冒着掉眼泪的危险,我说好。
我十六岁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心绪,只希望自己过得开心。
也希望我爱的人开心。
就这样了,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