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迷宫曲曲折折,蓝色的带刺藤蔓——看着柔软,好似宝蓝色天鹅绒的绸缎缠在老城墙上。老城墙,倒是生的苍白。这一块块白砖头里,隐隐约约有什么汩汩流动的东西,就像——血管!
我着实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怎么会?怎么会想到血管?
我忍不住伸手,老城墙的色泽,竟和我的皮肤一模一样,我疑惑,我接近,我就要触摸到白砖头!
突然,看着柔软的蓝色藤蔓竟一下子割破了我的手臂,掀开白花花的肉,鲜血就顺着胳膊滴到食指,滴落。
滴落?滚落!
身后清晰的声音——我惊慌失措地回头,长长的迷宫啊,一串串红果子被我踩掉了一路。地上,只有红果子。一路溅出来血色琼浆,弥漫起诡异的香气,一圈圈地被冷风袭过来,我几乎窒息。
天色褪白,冷冷的光渗进皮肤里,发白的手肘,垂在那里,青藓地上,灰尘仆仆,滴落的血渍聚拢干涸,冒起白烟......
风声不干净,混杂模糊的啼哭、对话、争执......听不清,窸窸窣窣钻进我的耳朵,他们像成千上百的小虫子钻进来,吮吸吞吐恶心的汁液,一排排肉麻的牙齿,咬上来。
只见,一个黑影!
是一只渡鸦,它飞过,惊人的高亢叫声充满恐惧。
你在怕什么?渡鸦,你明明高高在城墙之上,这整蛊的把戏不应该尽收眼底?你怎么好像比我还要狼狈?
还来不及思索,这些呼喊声戛然,风停,寒冷一下子吞噬我。
四壁徒然,哪里有出口?
我发疯一样拼命跑,红果子嘎吱破裂,蓝藤蔓摩擦摇摆,左转,右转,我大声喘息又突然停下,我撞见眼前的庞然黑影,我尖叫!眼泪像水一样流淌满面,我颤抖,后退——
渡鸦尸体!
冷冷的光渗进去,羽毛丰满,乌黑发亮,暗红的血干涸在几乎结冰的青藓地,蔓延,黯淡。
风又刮起来,风声不干净,有银铃笑声,笑声之细腻,让人毛骨悚然,而我大脑空白,混乱不堪。
这一次,背后真的有东西,我不敢回头,巨大的压抑感扑上来,红果子滚到脚上,停住。
“谁......”我哭腔回荡,哀求。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没有出口,我什么时候进来,我怎么出去,我好想回家,我好害怕。
谁把我推进来,那一刻机关用尽,暗无天日,好像有人说再也逃不出去?
身上天鹅绒宝蓝绸缎裙子变得好脏,青色的漂亮长头发灰尘仆仆。还鲜艳如初的,是红色的血啊,在血管里汩汩流动,而这些苍白的肉,名贵的香水气味掩盖不了的腥臭。
谁对诡异的香气上瘾?是我,捡起来一只死掉的渡鸦,是我,银铃般的笑声在风里回荡....
我回头的时候看见我自己——我看见迷宫婀娜的身姿,蓝色的带刺藤蔓,如同宝蓝色天鹅绒绸缎缠在老城墙上。老城墙啊,皮肤苍白,这些白砖头里啊,错综复杂的血管,鲜血汩汩流动,划开口子,一串串红果子就嘀嗒落地.....
渡鸦渡鸦,你以为尽收眼底,哪知自己当局者迷?整蛊人的把戏,最后会不会误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