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紫葵抬起头,望着杯中的竹叶青,一个个挺拔的身姿,像铭海。铭海说,他就像竹叶青,出身落魄名门,平凡的外表,简单的包装,只有遇到水,才能显出他的骄傲。铭海说,紫葵就是水一样的女人,是属于他的那杯水。铭海说,他要到土壤里去,在那里他才能展示他全部的魅力。

      这是一间咖啡馆,是属于紫葵的咖啡馆。今天这里没有营业,紫葵想静一静,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坐在靠近马路边的位置,桌上是她的竹叶青。马路对面就是这个城市的地标,紫葵会展中心,一朵盛开的巨型紫葵,向日葵的造型,顶上用有机玻璃镶嵌的瓣面,在阳光下会变成耀眼的紫色,分外妖娆。

      铭海又回到这个城市,带着他的作品。他是一个画家,他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年,却陌生的像一张白纸,唯一的记忆只有紫葵,所以在选择举办地点的时候,他一眼就确定了紫葵会展中心,他不知道紫葵在街角的咖啡馆。紫葵是从会展中心挂出巨幅海报上得到这个消息,照片上的他意气风发,颇有点指点江山,舍我其谁的感觉。对于这个占据了紫葵关于青春全部记忆的男人,她显得格外平静,爱也爱了,恨也恨了,故事也就这样了。

   今天是铭海个人画展的开幕日,铭海也会来到这里参加开幕式。紫葵望着对面排队等待进入的人群,她能想象得到里面火爆的场面,人们围着他的作品,称赞着他的意境、技巧、着色,感叹着大师就是大师啊…紫葵摩挲着手中的杯子,缓缓的摊开手掌,望着手心那条蜿蜒的疤痕,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候的紫葵和铭海是相爱的,怀揣着对理想和未来的憧憬,他们私奔到了这个城市,紫葵切断了她与所有亲朋好友的联系,她以为她的未来,有铭海,就足矣。现实强奸了理想,生下了一个支离破碎的未来。铭海的画,无人问津,紫葵倒是用她的钢琴在一家咖啡馆谋得了一份收入,不过与理想相去甚远,生活捉襟见肘。紫葵记得,有一次她因为无法忍受骚扰,愤然离职之后,他们俩饿了三天,每当饿极的时候,就拥吻一顿饭的时间,他们也算是真正的相濡以沫了。

      后来铭海生病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望着满地被退回来的作品,铭海泪如雨下,残酷的现实让这个骄傲的男人开始绝望,当绝望转变成愤怒的时候,紫葵成了他发泄的工具。这时候的紫葵,得到一位私人会所老板的赏识,成为会所的首席钢琴师,收入不菲,至少他们不用为生计所迫,尽管紫葵放弃了她的梦想,流于世俗。面对铭海的拳脚,紫葵默默忍受,一滴眼泪也没流,依然辛苦赚钱,照顾他的生活起居。紫葵一直坚信,铭海才华横溢,总会有功成名就的时候。

      铭海的病越来越严重,当紫葵推开门的时候,他已经撕碎了所有的画,在自己手上划下了好几道口子。紫葵惊恐的想要去夺刀,铭海死死攥在手里,愤怒的眼神仿佛要融化整个世界,锋利的刀口轻易就切开了紫葵的手掌,紫葵却混然不知,爆发出十二分的力量,终于夺过了铭海手中的凶器。紫葵紧紧搂着这个在她怀中哭泣的男人,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和着男人的泪水,一起流进了她的心里。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铭海望着紫葵的手掌,血渍已经结巴了,暗红色,分外刺眼。铭海抱起还在沉睡中的紫葵,踉踉跄跄的冲下了楼。紫葵的手也算保住了,只是无法再演奏钢琴了。铭海内疚,紫葵安慰他,没关系,以后她就能安心做他背后的女人。

      铭海决定离开的时候,紫葵没有挽留,甚至还主动帮他收拾好东西,从她放弃钢琴的那一刻起,也许她就已经知道今天的结果。铭海的作品终于被人赏识,打算培养他潜心作画,免费帮他做个人画展,条件就是离开紫葵,一个人游历名山大川,见识名家真迹,积累足够多的作品。铭海一共花了两杯竹叶青的时间就做出了决定,他决定把自己埋进土里,生根发芽,让更多的人看到他的骄傲。

     紫葵摇摇头,把自己从回忆里唤醒。安静的咖啡馆和外面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玻璃幕墙隔绝了她与外面的世界,还有她的铭海。

     铭海被簇拥着踏进展馆,拥趸们的热情并没有让他诧异,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在享受这一切,其实他是在感受这栋建筑传递给他的浓浓爱意,作为艺术家的直觉让他感受到设计者对作品给予的感情,这是他多年已未曾体验的。他决定见一见这位设计师,紫葵,这个名字似乎在暗示他什么。

     在二楼的办公室里,铭海见到了这里的主人,他站在窗前,仿佛没有感觉到铭海的到来。铭海望着这个男人的背影,是曾相识。男人转过身,冲着铭海微微一笑说:“好久不见,铭海”。铭海心头一颤,似乎明白了什么。男人继续说:“不错,我一直暗恋紫葵,至从在咖啡馆见到她,她就一直在我脑海里,过去,现在,将来。当初是我安排她在我的私人会所里弹琴,也是我说服我的父亲培养你,你应该感谢她。”铭海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不过我看得出来,她心里有人,所以我一直没有出现在她面前,直到现在。六年前,她回到这里,接下下了对面的咖啡馆,安静的生活,于是我也设计了紫葵并住下来,安静的守护。直到…”

     铭海再也没有听下去的勇气,夺门而出,向对面的咖啡馆飞奔…

    “直到刚才,我看到她的笑容,确定她已经忘了你,我要去牵起她的手,给她幸福…”铭海没有听到男人最后这句话,也许是男人故意的,也许这就是天意,冥冥中早有注定。

      这个故事,就叫做海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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