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辈人总说龙虎相斗,我和父亲似乎应了这句谶语。儿时他用戒尺敲打我手心的力度,青春期我摔门而出时他暴起的青筋,都在岁月里凝成尖锐的刺。我们像困在同一屋檐下的两头困兽,连呼吸都带着火药味。
这次回老家,暮色里那个正在厨房忙活的身影让我心头一颤。父亲佝偻着背切菜,身形比记忆里单薄了大半,洗得发白的衬衫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油烟机的嗡鸣中,我看见他鬓角的白发根根分明,像是深秋落满霜的芦苇,在暖黄的灯光里微微发颤。那双手布满老茧,握刀的姿势却依旧利落——和二十年前握着戒尺训斥我时一模一样。
热气蒸腾的厨房飘来熟悉的香味,是我最爱的糖醋排骨。父亲没回头,只闷声说了句“去洗洗手”,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我望着他后颈新添的皱纹,突然想起他去年化疗时,在电话里逞强说“就是小毛病”的语气。龙虎相斗的年月里,我竟从未仔细看过他的衰老。
饭桌上,他默默往我碗里夹了三块排骨,就像小时候把肉都挑给我那样。窗外蝉鸣聒噪,碗筷相碰的清脆声里,那些剑拔弩张的日子突然变得遥远。原来时光早把龙虎相斗,酿成了岁月里绵长的牵挂。老爸父亲节快乐,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