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被无数鸡毛蒜皮装点的矫情,却也不悔

羊城的春天到处都是水,天上的空气是水,地上低洼积着水,连窗户的玻璃上都爬满了细细的水滴,一点一点晶莹剔透。如果还在高中时代,我们一定会悄悄地找块玻璃,然后一笔一划认真地在上面写下自己喜欢女孩的名字,虔诚而可笑。过了轻狂浪漫的时光,我更愿意像满满的水雾,坚定而执着地存在着,即使它渺小得微不足道。就在我为窗外的水汽聚精会神地想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时,我收到了苏晓的邮件。电脑上闪烁的提醒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兽,粗暴野蛮地搅乱了我的思绪。我点开了邮件,是她回去时在火车上熬夜写的广州三日游,后感。感情饱满,文笔粗犷,所幸用词还算恰当。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我们都曾经笑她说她有一根粗壮的神经,所有的烦恼被它扫中,无不损兵折将,伤筋动骨。我们都觉得她会永远快乐,永远没有烦恼。

可谁知道当她在上海火车站掏心掏肺地哭着说她失恋了时,这根粗壮的神经变得毫无力量,原来它一直是假象,假到把她最深处的脆弱都挡住了,假到我们都信以为真。站台边火车的轰鸣声和她的哭声夹杂着,通过不太好的信号回路传递着撕心裂肺,而远在南蛮之地的我连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我除了一遍遍跟她说“没事的,会过去的”之外,什么都说不出口,这种安慰的话连我自己都觉得虚伪反感,连我自己都骗不了。

 每当这时候我总能想到陈铭修,他是一个严谨呆板的医学院高材生,每次看到他穿着白大褂的样子,我都忍不住想笑,脑子里总会出现屠夫穿着红肚兜、背心男穿拖鞋,脖子挂饭卡、白雪公主嫁给阿凡提这些不协调场景。陈铭修最初对我的笑不明所以,当他知道我的龌龊想法后,他每次见我都会随身带着把手术刀。我跟他在旅途中认识,在互相捉弄中变成朋友。这个重要的男人,等我想写他了再写,(这篇主角不是你)。当我找到陈铭修时,他刚刚睡醒,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双惺忪的睡眼和拿着手术刀仿佛要找我干一架的姿势,我知道他又把我当成了来蹭饭的了。可是我实在笑不出来,在三分钟后,陈铭修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沉重的气氛,再三确认我不是来蹭饭后,接下来的三分钟他帮我号了脉,翻了我的白眼,摸了我的颈动脉,听了我的心跳。然后嘀嘀咕咕地说:“又不是有喜了,那么沉重干嘛?”我三叉神经突然一阵抽搐,差点给他跪在地上了。最后在他用明晃晃的手术刀威胁下,我碎碎念地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一样把苏晓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在这期间他没有插过一句嘴,端坐在石凳上,像一个石化的屠夫。相比于我的多愁善感,陈铭修就是典型的冷静淡定,什么事在他面前都仿佛变成了风轻云淡,我曾经也想修炼成这种境界,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佛陀一样,结果陈铭修很冷静的说我带你去太平间,我就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说完了,而且还沉浸在自己浓墨重彩的描述中,我看了看陈铭修,我完全相信我刚才的绘声绘色可以给他渲染一个悲伤的气氛。“怎么办?”我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啊?你刚才说什么?”,我承认那一瞬间我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愤怒从脚底一直冲到天灵盖,要不是威慑于他的刀,我真想冲上去和他扭打一顿。

 “这不怪我啊,谁让你那么啰嗦,我都不知道什么才是你说的重点”陈铭修狡辩

  “苏晓失恋了,现在要死要活,怎么办?”

“她找你了?”陈铭修一脸怀疑“是”“她脑子是不是被馊水塞住了,这种问题也找你,他又不是不知道你也......”陈铭修及时住嘴

 “怎么办”

“叫她来吃广州的商品粮”

 “神经,人家上海也是吃商品粮的”

“傻逼,我的重点是让她来广州散心”陈铭修一脸鄙视

好主意!“要不是你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意见,我一定把你毒打一顿”

陈铭修晃着手术刀,仿佛一只螃蟹在向我示威.....谁让你们学历史除了书还是书,就没有像样点的工具可以用来干架的。“谁怕谁.......”     我把陈铭修的建议跟苏晓说了一遍,电话那头沉默了10秒。“好,我去找你们,你要带我游广州”天地良心,我自己在广州呆了三年,连这个城市的一半都没有走完,我一定会是一个不称职的导游。“没问题,我们一群人都会陪着你,你爱去哪去哪,然后我们瞬间变成了一群狗腿子”电话那头笑了,熟悉的笑声让我的心也放松了下来。我一直深信着笑是一副神奇的药石,它能治愈百病。我喜欢看我朋友们的笑容,每一次旅行,我们都会笑着唱着,无忧无虑。世界很大,我们声音却很渺小,但我们也要努力用各种夸张的表情和笑声来填补我们的遗憾。熟悉我的朋友都会觉得我是一个搞笑的人,但却也有个人很认真得跟我说,我完全不适合搞笑。

 “为什么我们笑了那么久,你都不笑的”

“我笑点高”“切,我不信”说完很坚强地对着我做了一个鬼脸。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那一定比哭还难看

 “假死了,如果以后你不想笑了,就不要笑,心事多的人真的不适合搞笑”

“哦.....”篝火忽明忽暗,像极了我那晚的心情。接下来就是等苏晓到的日子,火车从上海到广州大概需要一天的时间。我们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思考着等她来了我们该如何安慰她。陈铭修每一天的课可以排到夜深人静,所以只剩下我一个人上蹿下跳。每一天晚餐当夜宵吃,回到宿舍就像一个刚从黄浦江被打捞起来的溺水者,惊魂未定。在这期间,我用祁泺的故事拍成的视频轰轰烈烈上映,我们紧张地看着每一个观众的表情反应,有人欢笑,有人流泪,我们学会了用人们的爱恨来为自己加冕。我看到我们的故事被无限地放大,微蓝的笑容、祁泺的低哑、瑾色的华师、红红的眼眶,在11月7日的地平线上慢慢消失,时隔了半年之后,我终于把歇斯底里变成了淡然。故事的名字叫做《最后我们留下的,纪念色》

I will alway miss you like a beginning

当苏晓风尘仆仆踏上广州这片热土时,我们宿舍的大叔已经把门锁了。

见到她是第二天。陈铭修像打了鸡血一样在七点多就把我吵醒,他在电话那头高亢的劲头差点让我产生了回到红色年代的错觉。我跟着嚎叫了一下,发现宿舍里的哥们都还在死睡。我强打着精神从床上滚下来,接着搭车、下车,广州的交通在这时候也显得特别可爱。见到苏晓时,我发现每个人都神采熠熠,就连不修边幅的陈铭修也把自己收拾得像要参加婚礼一样。在这个象征性的欢迎仪式里,陈铭修很自觉地充当了我们的代表,他大步向前地说了一句:“广州欢迎你,苏晓同学”。这句话把我们所有人都逗笑了,连我都差点给他立正敬礼,请原谅我这个用惯了手术刀的同学,他的形容词天赋已经退化得差不多了。苏晓微笑着跟我们每一个都打了招呼,一切都那么正常,看不出一丝失恋伤心欲绝的痕迹。我们之前准备的一系列安慰言语都尴尬地失去了效果。当她看到我死猪不怕开水烫那副神志不清的样子时,悄悄地跟我说:“还没睡醒吧?”

“嗯”我哭笑不得。谁知道这个上海小妮子昨晚以水土不服睡不着硬拉着一个累到半死的人聊微信聊到两点多,而她现在的精神头还那么好,这只能说是修炼的等级问题。

“你以前都那么晚睡么?”

“不是,我是个乖宝宝,从不熬夜”

“那你现在........”(鄙视)

“只是最近习惯了不睡”

“.........对不起”

“没事,时间总是公平的”

羊城其实没有什么地方可去,苏晓说想去爬山。

“去白云山”

“同意”

“同意”

“七公子呢?”

“我还是同意吧”我发现陈铭修死命向我使眼色

“走!去白云山”清晨的白云山,笼罩在云雾里。

一群少年,满山的春色。苏晓仿佛也被这种气氛感染了,笑得很开心。陈铭修冷静的脸笑了小微笑了

连成笑了

白姐姐笑了

大师笑了

我看着这幅画面,如痴如醉。不知道谁先开头唱了凤飞飞的《追梦人》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

让它牵引你的梦

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红红心中蓝蓝的天

是个生命的开始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

让青春娇艳的花朵绽开了深藏的红颜

飞去飞来的满天的飞絮是幻想你的笑脸

秋来春去红尘中

谁在宿命里安排冰雪不语

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采

看我看一眼吧

莫让红颜守空枕

青春无悔不死 永远的爱人

我们唱着笑着,漫山弥漫着少年的歌声,多么想我们的青春就此定格,渲染成一张无色的相片,在照片中我们每一个人都是青春无悔不死的少年,看我再看一眼吧....

苏晓离开时,只有我一个人去送她,她说大家都没空,我不可置否。把她送上火车,看着车厢一节节从站台驶出,缓慢而带着老上海的味道,只是没有了泛黄的背景和冒烟的车囱。她趴在车窗前跟我告别。朋友,祝你一路顺风!

我坐在站台上,天已经黑尽。

致我们的青春正在悄悄地离我们远去,请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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