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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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 | 梅林何处寻（08）
次日，秦萧和柳文彬告辞离开，但是并没有直接离开顾城。他们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秦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在此停留，距离义父约定的日子还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应该马上出发去京城。到顾城的第一天，他就应该转身就走。可是现在，他却还留在这里，难道真的要去喝那杯喜酒么。
虽然酒是好东西。
“萧大哥，有酒么？”柳文彬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还是那副书生打扮，从柳城到这，他黑了，身体也结实了。
“没有。”秦萧头也没抬的回答说。手下的动作也没有停下，用绢布细心地擦拭着手中的剑。
“哈哈，我就知道秦大哥你这没有，所以我自己带了。”说完从身后拎出两坛酒，献宝似的放到桌上。然后自觉地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刚坐下，却又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趴在桌上，刚刚的精神气瞬间都跑光了。
“萧大哥，我心里难受。你陪我喝一杯。”说完没等秦萧有所反应，就自顾自的喝了起来，低着头，托着腮，眼神中充满着忧郁。
片刻，一坛酒已喝掉大半。
“昨日，我又梦见青青了。在梦里，她穿着嫁衣对我笑，模样别提多美了。”柳文彬打了个酒嗝，喃喃地说道。
“青青”这个名字，秦萧都快听出茧子了，随口问了一句：“既然你这么想她，当初为什么还要离开她。”
柳文彬看着酒杯，久久才回答说：“她那么聪明，那么漂亮，我做梦都想早点娶她进门。”
“那是为什么？”
“从小我的梦想就是闯荡江湖，成为大侠。可是自幼身体就不好，我都没什么机会出远门，平日里，我连拿剑的机会都没有。所以这一次，我才会这么任性地想要为自己活一次。可是这一路上，我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没用。如果不是因为有你们在，恐怕我早就命丧黄泉了。”
秦萧没想到他的志向竟然是江湖，江湖有什么好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是江湖就是这样的神奇，当人心向往之。
当年的自己是不是就是他现在的模样，为了成为“剑首”，什么都可以放弃。想到此，秦萧问他：“那你确定她还会等你么？”
提到这一点，柳文彬信誓旦旦道：“会的，她会等我，我给她留了信，她一定会等我的。”
秦萧笑了，他比自己幸运。有人等是件幸事，当你疲了、倦了，想要退出的时候，你还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去，那里不是空城，那里还有个人在等你。
柳文彬想起明日苏雨烟大婚，问道：“萧大哥，明日，你真的不去顾府？”
秦萧没有说话，低头拿起绢布继续擦着手中的青铜剑。
柳文彬这才注意到秦萧的剑，不同于他往日所见到的，这把剑更重，更凛冽，也更冰冷。“萧大哥，你的剑好特别。”
柳文彬虽向往江湖，但是对于打打杀杀并不热衷，见秦萧没有反应，继续追问道：“萧大哥，你真的不去？”
“萧大哥，你是不是不喜欢苏姑娘。”柳文彬突然冒出这一句，让秦萧闻言一愣。
柳文彬自言自语道：“亏得苏姑娘对你这么好，明日她大婚，你都不去给她祝贺。这是苏姑娘给你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柳文彬晃晃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张信封，放到了桌上。
那是一封信。
苏雨烟今日成婚，柳文彬一大早就去了顾府，临近晌午，秦萧也来到了顾府门前，他本不想来，但还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这里。
顾府门前挂起了两排大红灯笼，门旁的两个石狮子也都披上了红妆，常年禁闭的大门敞开着，可以看到里面一片热闹喜庆的景象，到处挂满了红绸带，摆满了鲜花，仆人的脸上都堆满了笑容，热情地招呼着登门祝贺的宾客。
城主娶亲，城中能走动的大人、小孩都来了，虽不能进府内去讨杯喜酒，但也都聚集在了门外。
城主顾安城穿着喜服，从里面走了出了，站在了门口。很多人都不是第一次见到城主的真容，但还是被他那儒雅的气质所折服。一身喜服的他，更多了些温情。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花轿来了。”人群瞬间涌动着，向着同一个方向望去。
伴随着鞭炮声、锣鼓声，花轿来到了门前。落轿，一身凤冠霞帔的苏雨烟走了出来。那么耀眼，却又是那么的遥远。
秦萧站在人群中，看着她。
她的手，纤细、无骨；她的眼神，空洞、无助，一身大红嫁衣，他仿佛看到了锦葵，也是这样的一身红衣。她是不是也会如同锦葵一般，本来好好的，可是下一秒却又突然倒在了他的面前，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那种恐怖的无能为力的感觉又来了，他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开始倒流。
他想起了那封信，信中只有两个字：“救我。”他可以当这是一句玩笑话，堂堂城主夫人怎会需要他救，更何况是她的婚礼。可是刚刚，当他看到她的脸上没有半分欢愉的时候，他不确定了，也许她说的是真的，也许她是有什么苦衷。
四周鞭炮声，锣鼓声，喧笑声，声声不息。他看着她，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向顾安城，步子是那么小，脚步是那样的慢。
穿过拥挤的人群，秦萧大步走到苏雨烟的面前。望着她，眼里只望着她，看不见周围，听不到其他。
看着突然出现的秦萧，苏雨烟本来空洞的眼神有了光芒，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欣喜着，哽噎着，委屈着：“你来了。”
秦萧：“是的，我来了。”
仿佛很久之前，仿佛在某个地方，他们也曾这般眷恋的望着彼此。
没有再多言语，没有片刻迟疑，秦萧拉着苏雨烟转身就跑。待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身红衣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
顾安城依旧站在原地，刚刚他看得清清楚楚，雨烟是自愿跟那个人走的，虽然这一切都是他促成的，可是当这一幕真的上演的时候，他有一刻是害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