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刻,疲惫的身躯沉浸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枕边飘荡着悦耳的音乐,电台主持人还会用富有磁性的声音读一些温暖的心情故事给你听,然后什么都不用想,大脑放空,就这么静静地、沉沉地睡去。
一个翻身,偶然看到午夜的数字频道,播放着一部名为《错爱双鱼座》的电影,画面里一个举止优雅的男子给坐在对面的女子变了一个小魔术,女子高兴地手舞足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如同片名一样,想必又是一部爱错的爱情电影,但毫无意外地是,这份临睡前的宁静被打破了。
故事的剧情简略到可以用一句话来说明:一个女人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男人拒绝了她,最后她自杀了。类似题材的韩国爱情电影早期也看了很多,至今它们的名字依旧历历在目:《雏菊》、《八月照相馆》、《假如爱有天意》、《触不到的恋人》、《蜥蜴》、《我脑海中的橡皮擦》、《菊花香》、《纯情舞女》、《我的野蛮女友》等等。在少不经事的年纪,也曾经为男女主角的命运扼腕叹息,甚至痛哭流涕,而今晚,第一次为一部电影失眠。
女主角郑爱莲,没有父母,29岁仍孑然一身,和弟弟相依为命,在哈根达斯店旁边开了一家名为Sad Moive的录影带租赁店,养一条叫柠檬天使的热带蝴蝶鱼,有一辆黄色的车。三天后,她认识了前来租碟的柳东锡,一个郁郁不得志的音乐创作人,高大帅气,一头干净的长发,开朗的笑容和优雅的谈吐。喜欢看法国电影,能唱好听的歌曲,更重要的是,他也喜欢那条美丽的柠檬天使。有一夜,苦闷的东锡喝醉了酒,来到爱莲的店里,伏在她的腿上沉沉地睡去,像个无助的孩子。爱莲在惊喜中一厢情愿的看到了爱情的降临。
东锡是个固执地接近偏执的男子,他生活在自己飘渺的理想中,生活在自己狭隘的世界里,不愿妥协,也不愿改变,在他的世界里,音乐永远是第一位的,感情只能退居其次。而爱莲同样是个对事物认真到偏执的人,一个补好的笔记本,一个修复过的鱼缸,任何事情都要自己亲力亲为方才安心。她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但就像那个咒语般的店名Sad Moive一样,爱莲一次次向东锡表明心迹却一次次遭到拒绝,如果说最初东锡的拒绝是含蓄的,那么到后来,他拔掉电话插座,对她严厉的呵斥,扇她耳光,丝毫不留余地,东锡一味地逃避,甚至想到了搬家。可是这样疯狂的爱莲,又有什么理由来讨厌她呢,难道就因为她频繁地打电话给他,为他收拾房间,买满满一箱柳橙汁,又或者为她的学姐推荐他唱的歌让他成功签约?一个在爱情中迷失了方向的女人,又有什么是不可原谅的?
可他越是冷漠、逃避,她越是执拗、坚决,不放手,不罢休,她寻找各种机会接近他,即使东锡的面孔一天比一天冷。爱莲用他的话来安慰自己:若喜欢什么而得不到,那一定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只要一直坚持追求,就一定能够如愿。她甚至找来锁匠配了他家里的钥匙,像《重庆森林》里的王菲一样,趁他不在偷偷地潜入他家,为他整理房间,在他的床上睡觉,痴迷地抚摸他用过的东西,穿着他的衣服站在镜子前,模仿他说话的语气和样子。她站在梁朝伟看不到的角落,小心翼翼地改变着他的生活,一点一点地走进他的心里。
当灵与肉的双重折磨,依然无法打动东锡冷硬的心肠,爱莲终于陷入了万劫不复的绝望。
或许许多双鱼座的女子都有为爱情奋不顾身的执着与疯狂吧,如同星象书上所描述的:多愁敏感,爱做梦、喜欢幻想,天生多情,生性柔弱却甘于为爱牺牲。
爱莲说,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人会渐渐的疯掉。是的,她是疯了。即使被他拒绝,她依旧微笑着面对他,一再地找上门,想跟他说上一两句话。他生日那天,她买了礼物,约他见面吃饭。等到食物慢慢变冷,他还没来。而彼时的他,在和朋友们庆祝生日,开心地聊天吃饭。走出餐厅的时候,她一个人看了一场寂寞的烟花。
当东锡与他的前辈在房间看以前拍下的DV,是东锡在咖啡店唱歌的录像,当爱莲的身影出现在录像带里时,原来她早就认识他了。那个为了爱故意把音像店开在心爱的男孩公寓对面的女子,已经无声地躺在床上,一袭蓝裙,面容姣好,赤裸着的光洁小腿,双手交握于胸前。鱼缸破了,那条蓝色的鱼一动不动地躺在缸底。她的爱早在认识之前就已经深深地埋下,一切预谋显得那么不留痕迹。
暗恋她的小男生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只能在背后望着自己的爱人。她错过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却执着于一个不肯回头的爱情。比死亡更冷的爱情,终究也只能完结与死亡。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像一只静卧干涸枯床上的鱼,生命慢慢游离了她的躯体,这场绝望到灰飞烟灭的爱情,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天荒地老。
爱莲向东锡推荐法国电影《理发师的情人》,她给东锡介绍剧情:一对情侣彼此很相爱,后来他们结了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再后来那个女人自杀了。东锡问: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那个女子想把爱情留住,在最美的时候,只有死亡能让爱情永恒。那个女子舞蹈般跃入河中时,宛若一尾回归河流的鱼。爱莲最终和电影中的女子做出了相同的抉择,这段不堪重负的爱情,比冬天更寒,比死亡更冷。寂寞的热带鱼无法存活其中。也许她不惧怕死亡,她不敢面对的是爱人赐予的冰冷的伤。
将爱情看得比生命重要,或许一个人的爱情其实只是你爱上了自己的爱情。就像爱莲爱上了她的偏执。这样的爱连东锡的女友都觉得惭愧,喜秀说:我想和你一起呼吸,一起烦恼,互相配合对方,互相让步,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爱莲的出现让她模糊了对爱情的定义。于是就有了这样苍白无力的对白:
“我的错就是认识了你”
“我的错就是爱上了你”。
我一直记得电影里她反复看着自己手机然后用公共电话拨自己的号码以确定手机没坏而安心的样子;
她走在街上看到满眼的眼花那带着微笑却满是落寞的样子;
她穿着东锡的衬衫对着镜子重复着相遇时他们之间对话的样子;
以及到了影片高潮,她眼神空洞地踩过破碎的花瓶,捏着碎片对东锡的女友说“这样的痛,根本不算痛”“我想停止了,我真的累了,但我停止不了”绝望的样子。
爱是一把利刃,刺杀了满怀它的人。它讽刺了人们对爱的妄想:只有真心渴望,就能得到。它讽刺了命运:两个性情相似的人却错过了相爱的机会。
也许,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有一个温暖明媚的结局,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恶作剧之吻,也没有那么多生死相许的你侬我侬,爱情不是女生眼中的韩剧,也不是男生眼中的霸王别姬。
东锡说: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请离开我,远远的。要她离开他,也许只有离开这个世界。海报里爱莲撑伞漫步雨中的画面,不禁让人心头柔柔地一痛。
她活泼善良,温婉娴静,优雅淡然,清新淡雅,干净秀气,认真专注,热忱细致,偏执纯粹……就是这么一个东锡说没发现她的男人眼睛都瞎了的漂亮女子,因为东锡甩下那句“我从来没把你当女人看”的狠话之后,表情平静捏住手中那条黄色的小鱼让其窒息,那柠檬天使不就是她自己么?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习惯了寂寞和孤独的人,戴一条鱼儿的项链懂得如何自得其乐的人,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还用透明胶带一点一点地慢慢粘去地板上的尘埃,逛街买点小礼物送给自己,雷打不动每天买三瓶同一品牌的柳橙汁。一个把单身生活过得如此惬意的人。一个偷偷地将手机里东锡的的名字改成LOVER的人,一个晚上睡不着觉,把床头闹钟电池抠出来的人。
他轻松地帮她修好音响,她却因为闺蜜没有听出音质的改变而生气。店里的客人形形色色,有将影碟放在了分手的男友家而无法归还的女子,有要激情片的中年女人,也有找《尸体派对》惊悚片的男子,当然还有音乐才华不被赏识需要从电影中寻找创作灵感的柳东锡。
爱莲对顾客说:好的电影就像食物,能让人身心健康一样。
就像故事一开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一场洁白的雪,一间Blue Note in Jass的咖啡屋。爱莲的小店Sad Moive旁边是一家哈根达斯店,一个爱她就带她去吃哈根达斯的店。如此的情感反差让人唏嘘。
如今而立之年,也隐隐约约感觉到某种准中年危机的意识弥漫在身体和灵魂的角落。回望现实,爱情有没有修成正果已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那些年我们一起经历的时光总会在未来某个时候成为永恒的定格记忆。作为一种表达情感的载体,电影更容易给予我们自身挫败的感情一种强烈的带入感。看《美国丽人》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感慨,每到人生的某个阶段,就会遭遇这个阶段带给我们的危机和困惑,而恰恰在岁月的冲刷中不可磨灭的,就是那种伴随着强烈的渴望却又带着伤痛的部分。什么是爱情,什么是爱情电影,也许每个人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答案吧!
关于爱情,不想再说什么。关于这部电影,也不想再说什么。如今岁月静好,波澜不惊,可内心的偏执似乎没有变,就像《致青春》里说的那样:我们爱自己,胜过爱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