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浩传》第四章 残家破户 饥肠辘辘母子冰霜

城市氧吧2019-04-10 20:27

王小飞一踏出家门，但见天高地迥，远山如黛。面前是绿油油的庄稼，不远处稀稀落落的人家，路上不时能遇到回家的鸭子、鹅、牛、羊，家家炊烟冉冉。

赵浩的家在生产队的上头，一个斜坡上。一个大院落，东边打横的那几间就是他家了。王小飞远远的也没看到他家有炊烟冒起，就直接闯了进去。进屋便是一个半间，左手边是厨房，右手边就是赵浩的床。床前一张八仙桌，赵浩正在桌子上写作业。赵浩看见王小飞来了，连忙招呼他坐，王小飞问：“你吃了晚饭了吗？”赵浩摇摇头：“我妈到自留地里去弄牛皮菜去了，她说等一会儿煮牛皮菜汤吃。”王小飞说：“我有一些题做不起，你给我讲讲吧。”就坐上桌子，拿出书本，两个学生边做作业边探讨边吃零食。等他们零食吃完，作业也做完了。王小飞边收捡书本，边说：“明天早上好多点钟走，大家一路？”“九点钟才上课，我们小跑只要十多分钟。八点半走吧，我来喊你。”于是王小飞一径的去了。

这时天已黑尽，赵浩正想出去找一找妈妈。却看见郭丽丽从村那头过来，左手拎个书包，右手拿根打狗棍。郭丽丽远远地就喊：“赵浩，快给我讲讲这道题怎么做。”赵浩就想：“都说头发长见识短，女生还真是笨。这么简单的题，竟做不起。”于是折回身给郭丽丽讲题。那郭丽丽一边听讲，一边吃东西，又拿些东西给赵浩吃，问些家常。赵浩讲着讲着就生气了，心想人又笨，听讲又不专心，难怪做不起。磨蹭一个多小时，那郭丽丽才捡起书包走了。赵浩也来不及清扫满地的包装袋，急忙拉上门出去找他妈妈。

没走多远，他妈妈就回来了，这是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女人，背个背篼，盖着颗大牛皮菜。妈妈拉着赵浩的手，说：“走，儿子，回家煮牛皮菜汤吃。”赵浩感到母亲满手的皲裂，怪剌手的。回到了家，掺上一大锅水，赵浩就在灶下烧火，母亲自在厨上忙碌。母亲说：“谁来过了，地下弄那么乱？”赵浩想到母亲一贯讨厌郭丽丽，就说：“嗯，王小飞来问我的题。”母亲就说：“他们都是些有钱人，你要注意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咱们是穷，但也要穷得有志气。别被人指了脊梁骨去。”母亲又说：“儿子，你说可笑不？今天散工后，赵雪娥巴巴地到咱们家里来坐着。我以为她要说什么呢，原来是劝我趁年轻早点改嫁。我都49了，改不改嫁，关他啥子关系嘛。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赵浩就在灶下回应她说：“是啊，去到人家里，指不定人家会好好待你。还不如就在家里，有我和哥，哥一读完大学，有工资了咱家就好办了。”妈就说：“我也不指望你哥的工资，他还有一家人呢，只要我不再搬他就好了。这几年也真是穷伤了心，你爸常年有病，在生产队出工少，年终分不到粮食。要为他到处借医药费，又摊上你三个姐姐出嫁，到处借钱给她们办嫁妆。还好现在你爸死了，慢慢的我把帐整抻头我们就好了。”赵浩听了，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她。诚然，父亲的病又多，几乎一年四季都在医院里。药费又贵。在家里的少些日子，他的脾气又暴躁得很，经常跟妈吵架，打架。五姊妹都提心吊胆的。可要说爹死了好，赵浩又觉得不该是那样。于是娘俩都沉默了下来。

一会儿汤煮好了，母亲从菜罐里舀了一碗酸水，娘俩一边蘸一边吃。母亲说：“你要喝酒吗？上次你五母舅来，给他打的酒还有一点点，你喝不喝？”赵浩说：“拿出来我尝一口吧。”母亲于是拿个大碗，倒了一小半给他。说：“你学会了喝酒，以后家里来了客人就有人陪客了。”

赵浩就说：“我们家又穷，五母舅还经常来。”言下颇有责怪之意。“你知道个屁，”母亲骂他，“你五母舅还不是担心咱们孤儿寡母两个，经常来看看。换别人谁管你死活？”“可每次来，咱们都得招待他。”“他能吃你多少？你那些孃孃、姨爷，在你爹灵前赌咒发誓地说要照看咱们寡母孤儿，这么久了谁来打了照面？”赵浩忽然想到前几天学的一句话，就说：“‘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年头世道本无情，万事只得靠自己。”

母亲又说：“你二姐嫁到那么远的山里面，也不知道活得起走不？这么久没有回来过了。”停了一下，见赵浩只顾喝酒不说话，她又自言自语说 ：“你三姐倒是经常回来，她嫁得近，一回来，又给米又给钱。我让他不要这样子。时间长了，他们两口子准闹矛盾。这个傻女儿。”赵浩就说：“这三个姐里面，就只有三姐对我们好一些。四姐就不说了，我头个假期到她家去学自行车。手指摔断了，四姐夫还在旁边哈哈大笑。”

不知不觉，赵浩就把小半碗酒喝完了，也不甚醉，母亲自去收拾碗筷。

天无绝人之路，不久包产下户了。赵浩一家两个人，分了一亩二田，四分土，母亲又承包了一份。这个破家，终于枯木逢春，出的渐渐少了进的渐渐多了。一到农忙，三姐和三姐夫就回家帮工。渐渐地家里鱼肉也上桌了。第二年，赵浩考上了初中。

初一时，赵浩学习很吃力。同学袁梅，学习成绩很好，老师经常她表扬她上课很专心。袁枚长得是真好看，臀又圆，胸又大。赵浩忍不住，节节课都偷偷看她。慢慢地袁梅也发现了。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想再学了。

晚上，赵浩刚躺上床，就听到村里闹闹嚷嚷。先是有人说村里进了贼，害得大家从东找到西，连个人影儿也没发现。接着又有人说郭丽丽不听话，跑了。害得大家又是一阵找，结果郭丽丽自己就走出来了。后来又有人说赵浩不听话，不学好。于是村里的老人把赵浩放在一个簸箕上，大家簸来簸去。赵浩这一惊非同小可，一下子就吓醒了。赵浩寻思：这梦是啥意思？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但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预兆。

受这噩梦的影响，赵浩第二天心绪不宁，也无心再去偷看袁梅了。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袁枚不时投来狐疑的目光。渐渐地，赵浩的成绩好起来，袁枚则整天蓬头垢面，眼神呆滞无光，成绩也直线下降。那年代，男女同学三年，是绝不可以说一句话的。大约从初二起，赵浩就再也不去理睬那个胡言乱语蓬头垢面的袁枚了。

三年后，赵浩考上了中师，他哥又考上了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