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个耍猴的人

一直在记忆里甩响鞭子

时隔多年，伤痕逐渐显现

或者说，它一直就在

像身上的垢痂一样，从未离去

水洗去的只是时间

二

骨瘦如柴的猴子在围观中

与他的师傅闪亮登场

它没有乡愁，有的只是饥饿和恐惧

师傅的鞭子一响

它就开始了表演

努力地模仿人的动作

作揖、磕头、敬礼，甚至抽烟

有时呛得咳嗽流泪不止

它该是有母亲的，远方的心有无感应

凄楚的表情擦去了头顶的云朵

云朵里的母亲在天空表演

他们的家族逃脱不了离散和流浪的命运

一出生就被陌生的男人带走

从此，流落江湖，忘了母亲，忘了乡愁

三

表现不好时，挨打是少不了的

师傅的鞭子扬起的一瞬

死的心都有，但死亡只是一场美梦

被人耍是几千年的宿命

咬紧牙，忍受毒打

无数次在梦里死去

醒来听见唐朝飘来的猿声

想象是诗人贫穷的疯癫

面对看客的围观，将昨夜月光

翻成一串筋斗，眩晕的状态

让他十分受活，短暂的空白

像一张红处方，暂时敷住了百代人的伤痛

四

我作为观赏人群的一员

乐看瘦猴乞怜式的表演

也曾带着满足跋扈地离开

年少的心从未抚摸过他的疼痛

鞭声有时洞穿了尘梦

梦里往外跳伞，求生本能

无数次将我惊醒

独坐于夜的边缘

窗外的月光像一根鞭子

抽打着夜幕下醒着的战栗

2013.11.20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