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I 西达雅
最近看了本慕名已久的书，周国平的《妞妞》。这是一本能让人心碎的书，尤其是当你也有相似境遇的时候。
《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讲述了周国平的女儿妞妞从出生到死亡，仅仅一年半时间里给这个家带来的无尽欢愉和伤痛。
我们总是希望幸运之神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但事情往往事与愿违。妞妞出生的时候，一双眼睛漂亮得出奇，医生护士都跑过来围观，可过了不久，她的左眼就出现了猫眼症候，在灯光反射下如琉璃体，分外诡异。带妞妞去医院检查，医生诊断为母细胞癌。
什么是母细胞癌，一个小孩子怎么就会得上癌症，真是让人心疼啊。妞妞是90年出生的，90年代癌症应该并不多见吧，因为那时还不用呼吸这满天的雾霾、饮用被污染的水或过度加工的饮料、吃随时可能有食品安全问题的食物。
即使到了现在，我也搞不懂人为什么会得癌症，似乎一时间，周边的亲友，都被“癌”这可怕的恶魔缠上了。我父亲肺癌去世，肥猫爷爷鼻咽癌去世，现在家公和他唯一的妹妹也患上了肺鳞癌，晚期，做手术已无用，只能化疗，用钱买命，用药续命，等到药都起不了压制作用的时候，就是死亡。所以看到这本书，我特别能体会那种癌症患者和家庭的无助与悲凉。
肺癌、鼻咽癌、胃癌……似乎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会癌变，像个可怕的怪兽，拖着你走向死亡深渊。癌症像是一道催命符、一道等死诏，在桥的那头露出诡异的笑。
打化疗针那几天的癌症病人依旧精神矍铄，但几天后就会变得萎靡不振、食欲不佳，会呕吐、会掉发，身体会浮肿起来。一个成年人尚且经受不住化疗的副作用，何况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她尚未能够体味这世界的温暖，就要被迫承受这世界强加于身的苦楚。
医生说，妞妞这个病需要尽早做手术，割掉癌变的左眼球，不过愈后还是可能会复发，肿瘤转移到右眼，然后只能再摘除右眼，最后成了瞎子。然而成为瞎子过一辈子也还算好，这个病做了手术最乐观的也只能活到二十岁。
一出生就要选择做二十几年瞎子，受尽痛苦，妞妞的父母害怕了。害怕妞妞活得辛苦，害怕她将来会怪他们，当然他们本质上是害怕做选择，害怕承担选择后必须面对的后果。
同时，他们也期待有奇迹，就像是我们得知家公癌症时求遍良医，期待他能治愈那样。他们的妞妞看起来多么健康，除了做左眼球的琥珀色，妞妞没有什么异常，没有任何疼痛，会哭会笑会闹脾气，还是那个惹人怜爱的白白嫩嫩的婴孩。像所有婴儿一样，她让人心底柔软，让母亲更像母亲，父亲更像父亲。家里沉浸在欢声笑语中，直到妞妞的第一次病发，以及后面的无数次病发。
要是没看到书中的描述，要是你不曾接触过肿瘤病人，你是不会知道，现实中癌症患者面对死亡时是多么不堪。你以为的死亡，是干净的，利落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殊不知在这期间，忍受屎尿不禁的脏累，脾气暴虐的刮心，夜不能眠的折磨，能够把一个人作为人的尊严所击毁。
妞妞的左眼开始流泪发炎，后来变成流脓，脓水留下来还不能敢擦，只能留在眼底结下厚厚的痂。从前漂亮的婴儿变得鼻涕眼泪一把糊的脏小孩，是小孩还好，给孩子端屎尿人人都不觉得有什么。
妞妞疼却不能说，只能哭，她不时地用小手捂住眼睛，似乎能缓解一下。要是爸爸妈妈来哄她了，她还会体贴地跟你笑。病情后来发展到眼球突出眼眶，右眼也出现猫眼症候时，妞妞开始做化疗，化疗后似乎眼睛的症状好多了，但是她的身体却更差了。她已然看不见了，现在微弱的光都能让她雀跃，她喜欢她的朋友“亮亮”。
她虽生着病，但也在长大，书中描述妞妞学说话的画面格外温暖，她喜欢说话、听音乐、到外面去。她对这个世界依旧充满好奇，不懂她知不知道疼，有没有不久人世的惶恐。所有的感觉，都只是父母的感觉。
周国平作为一个作家，把这些感情真真切切地在书中描述了出来，描写他对女儿的不舍，他愿意替女儿去承受苦难，他甚至后悔要是早点手术活个一二十年也是好的，这是他和妻子最大的分歧，妻子不愿女儿带着残疾痛苦生活，最后他们错过了最佳手术时间。
我想妞妞最后死亡怪不了任何一个人，我和肥猫都看了这本书，我问自己也问他这个问题，就是要是自己的孩子有这种病，做不做手术，我们也不敢去深入思考，我们也会像这对父母一样，踟蹰不安，瞻前顾后，只能企盼这可怕的事不会降临到我们身上。
周国平作为悲观主义哲人，因为女儿的病痛与逝世，有很多思考，对亲情和爱情的思考，对生与死的思考。他想得很多，也写得很多，当然也错过很多，文字排解了他的痛苦，也将需要抚慰的爱人推远，最终这个家庭走向破碎。这是最为悲哀的，一起经历了苦难，却不能相携到老，到死都会耿耿于怀于这糟糕的结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