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双手无力的提起水壶时,其实我心里很明白,水已经没有了,哪怕是最后一滴。看着脚下的黄沙像大海一样,波浪翻滚的连绵到天际,我终于跪下,虔诚的对着上帝祈祷。旁边的荒山身披金装,连绵起伏,绰约的身姿在狂风中跳动成一首悲怆的歌,不断的飘到我的耳畔。
然而,我清楚的知道,那不是我们的目的地。
几个月前,一帮远方来的客人告诉我们,他们来的那个地方有座山,埋藏着无数珍宝。只要肯努力,你就能够到达,你就可以像我们一样,那家伙边说边用夸张的表情满意的打量着自己。成功从来不是胆小者的赏赐,成功是对勇敢者意志的报偿!看着身边的年轻人一波又一波的买了他们特意为勇敢者打造的水壶、背包等等行装后斗志昂扬的踏上通向远方的寻梦之路,终于,阿撒和我也忍不住,收拾好行装,向着梦中的远方,上路了。
神啊,求您怜悯我,赏赐我们一点食物吧!我跪在沙窝里,心里默默祈祷,不顾前方风沙中仍在艰难前行的阿撒。
当我睁开眼睛,一辆马车停在我的身边,车上的驾车人衣着光鲜,正看着我:上车吧,兄弟!翻过那座山,就是我们的盛筵。他手指着我们旁边的荒山。他原来不是去寻梦的,上了他的车,那我就要彻底结束我的梦啦,可怜我们已经走了那么远,说不定前边就快到了……在那一刹那我犹豫了,看着前边已经走远的阿撒,觉得身上忽然又充满了寻梦的力量。要不,你先走吧,我后边看看再说。
一骑黄沙,车走远了。
我几乎在马车远去的同时就开始后悔了,妈的,应该上他的车,至少跟他去先填报肚子啊。如果先去填报了肚子,回头还可以去追梦的啊。我抬着无力的双腿,继续朝阿撒远去的方向——梦想的方向,挪进。
神啊,求你打开我的双眼,让我看清前边的路吧。我该继续向前走,还是……我边走边祷告,而且还暗下决心,若再有这样的机会一定上车。
饥渴交加,我怀疑自己开始出现幻觉。前方有马车对着我开来,是回家的吗?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马车在眼前停下,原来还是那个马车。唉,兄弟,前边去筵席的路还有很远的,要爬过那座山,我想了想,不放心你,就又回来了,还是一起坐车走吧。他声音洪亮,仿佛一张巨大的千层饼,旋转着朝我盖过来。
我准备上车,但忽然感觉不对。等等,我们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来带我,还特意回来?那帮成功的客人曾特意提醒过我们:在我们追梦的路上,会有很多很多的挫折,也会有很多很多的诱惑和欺骗,只有抗的了挫折、抵得住诱惑、看得清欺骗,才能达到成功……好吧。对不起啊,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我是去追梦的,我们不是一个方向。
一声叹息,车又走远了。
忘记又走出了多远,我忽然发现,前方的阿撒已经不见了踪影,丫这是走远了啊。看看前方风沙弥漫的未来,我又禁不住转过头看了看旁边的荒山,翻过去,那里就有筵席……唉,我边走边叹,心里的悲伤和对前方的疑惑化作一座巨大的山,压在我的心口。我有气无力的叫了几声阿撒,没有回音,丫是生是死,没法知道。
调头,我断然下定决心。
向着旁边的荒山走,向着远去的马车走,我不要去追梦了,我只要活下去就行。我艰难的前行,虔诚的祈祷。我开始幻想,那个马车会不会再来接我,那怕他是个骗子,只要能吃的饱,当一辈子奴隶又何妨!
马车再也没有回来。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在遥远的山头,传来了那个车夫的呼叫,他看到我投奔他这个方向来了。隐约中,他问要不要来接我。呵呵,当年我也曾……想到这,莫名的自尊环绕了我。我向他作作手势,我自己能行。远远的,他站在马车上注视着我,良久,忽然顿马下坡,不见了踪影。
求生的路与追梦的路一样坎坷。眼前的山坡不断的抖动着战袍,我用力扬起头,仍很难看清他的威严。揪住他的肩膀,无论多久,我要活……在爬上山顶之前,其实我还是一直抱着最坏的打算去的。但是,翻过山头,刹那间,癔想的罪恶就变得毫无根据,倒是久被误解的慈悲,让我刺骨穿心。
空桌冷椅、一地狼藉。
正在收拾残席的车夫回头看看我,怜惜、失望而又无奈的眼神随即收回,继续他的工作……匍匐在干枯的黄沙上,眼前的残席只剩幻景,我想回头看看阿撒是否还在寻梦的路上,但天地凝滞。那一刻,我终于确认:上帝早已听到了我的求救与祈祷,但我,在摇摆中,使自己化尸荒野。
梦想遥不可及,勇士们依然前仆后继。天使驾车,唤不醒摇摆者的痴念,也挡不住追梦者殉道的结局。
献给所有创业和将要创业的英雄们!
2015.07.18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