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般若多光)
生而为人 在花开一春的人世间
快乐走向死亡地过程
一生最大的风景 是迎头撞见你 撞见时间
不离不弃的时间 属于我的时间
融入生命 我是它暮色月夜下的
第一声虫鸣 带着哭声 何等惊喜
母亲之外 第一次拥抱便是这天地
我认识它的黑暗 认识它的光明
露水倒挂枝头叫醒黎明之时 朝霞始于山顶
麦浪在晨风中翻滚 一生中我多次
遇见这样的清晨 在童年
宽广的爱无边无际 跌跌撞撞
我绊倒在那儿 如同依在母亲怀里
这里有我的每一次开始
我用小鸟鹅黄的声音叫它 妈妈
它借用母亲之手温暖地回应
我兴奋地奔向田野 山坡 大声欢叫
整个旷野都回荡起笑声 我流连于
戏水的小河 岸边野草成行
水中的鱼群接待了我 用水的温和
围绕着我俯下的倒影 我是它们的贵宾
我试着用手划动清波 水面便泛起银色波纹
那是水的火焰 它把流动烙进我心
我因此记住了蓝天 白云 多年以后
当我抬头看着天空 陷入短暂回忆
就忍不住想伸手抚摸 并再次听到
那细微潺潺的流动之音 这时
所有鱼群都吻向了手指 天空飞动着鸟语
火焰蓦地一闪全倒向了身后
一条小河于脑中挥之不去 那里
母亲呼唤着我的小名 我甩开小脚丫
奔向暮色中的老屋 油灯昏黄的老屋
当晚风退去白天的余热
槐树下乘凉的外祖父讲起故事
漫天星斗覆盖了门前院落
田野夏虫蛙鸣声声 这些全都倒退
成为记忆 偶尔现于梦中 日久弥新
我邂逅的每一朵花都会调谢
然后它们又以永恒的方式长驻我心
在阳光变幻的每个日子 风是另一种水
它把清凉 温暖 或者寒冷带给我们
人群是穿梭而过的鱼 彼此互为过客
当我们聚在一起交谈 语言就象
夜空璀璨的繁星 闪耀在漆黑的心房
雨中的大提琴击碎了水滴 飞花四溅
胡笳和箫笛为合拢的夜色带来轻雾
所有时光都交错 每个路口都相遇
记忆中每个影子都温柔 最初可能是
一道带血的伤痕 许是在久远的磨砺里
获得了光滑的平静 窥来它长久的圆润与光泽
才按捺下激动的血流 以小河涓涓细流的
方式吐露它如镜的内心 那火焰业已温情
安抚了灵魂的痛 在树枝晃动的夏天
上升为一抺刺眼的光华 逼迫凝视之眸
短暂地关闭 进入一段圆满的领悟
仿佛置身于一个水波无限扩展的圆里
沉浸于颤动不止又被过滤为
纯粹的倒影之中 在一个名为中国的
地图上以无法查阅的某点和某个时间
真实的存在 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包含了过去和未来的世界 幻想着远走高飞
和回归的世界 一无所有却又无所不有
在群山和楼房的荆棘之间 淹没在
白天和夜晚之中 看不见却真实存在
寺庙以晨昏的钟鼓提醒着自我
于四季的风花雪月之中 在静寂的
夜里 于睡梦之中 或通过语言
与想象 才可能显现出来
那里 都以一种奇妙的形式舞蹈
远隔未来却又通向未来
群星转动不息 血肉之躯带来的苦楚
在光华与炊烟中得到和解 烟雨濛濛的
湖泊与亭榭淡淡一隅 挂在乐声中
成为内心的倒影 这乐声也不过是
心血的一次奔流 仿佛一场葬礼
在睁眼的时间坠入黑暗 停在
古老编钟清脆的尾音之上
在玫瑰花瓣上搅起火热的风尘
未来的路已被打开 通向来时
在流浪的途中唱歌寻家的旅人
踩过秋天落叶的路径 长久凝视
干涸池塘中一朵亭亭的睡莲
它拨动你眼中颤动的弦
走过这秋天 在白雪亲吻的冬季
在梅花扬蕊的枝头 他是否已回家
他会想起这支睡莲吗 他会用莲花的
语言去讲述今天并带着今天的颤动吗
那么奔波之后 在永远成为起点之时
时间终将归于世界 世界必定重回时间
属于我的世界和时间才是我的世界和时间
其它则表现为非世界和非时间 非世界
和非时间与我的世界和时间成为世界
在生命的光华里接受着毁坏与腐朽
毫无疑问 我会泯灭
流逝中 唯有这洁白的语言与想象
安躺在人世流动的横裁面
隐没在我之前和我之后 那另一个世界
在再不是我的时间与世界里
会不会有记忆跳出来镜子般安静地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