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折额温都儿山前去客鲁连河畔的阿儿合勒苟吉的路上有三骑并行,马上三人分别为蒙古部大汗铁木真的使者合里兀答儿和察忽儿罕,另一位就是克烈部王汗派出迎接义子合撒儿的使者亦秃儿坚。
早在出发前,铁木真便告诉合里兀答儿和察忽儿罕,蒙古大部会紧随其后偷偷接近王汗的大营,并在折额温都儿山附近的阿儿合勒苟吉等待他们归来,带回关于王汗的确切消息。
合里兀答儿和察忽儿罕装作漫不经心,一左一右将亦秃儿坚夹在中间,快到阿儿合勒苟吉的时候,远远的只见一杆九斿白纛高高竖起,眼力甚好并多次与蒙古部打过交道的亦秃儿坚马上认出这是铁木真的汗旗,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待仔细一看对面确实是蒙古部的人马,而且人数远远在合里兀答儿和察忽儿罕所说的之上,机警的他马上明白合撒儿骗了他们。想明白这点,亦秃儿坚突然调转马头,猛抽马背想要转身逃走。
此时的合里兀答儿和察忽儿罕正密切注视着亦秃儿坚的一举一动,见他突然掉转马头,心知已被他察觉,也都一齐紧跟着调转马头。尽管亦秃儿坚拼命猛抽马背,但合里兀答儿的马还是比他快了一步冲到他马前挡住了去路。亦秃儿坚可不想束手就擒,一提缰绳那马偏头就要绕过合里兀答儿,正在这时,身后的察忽儿罕已经取出弓箭,一箭就射在了亦秃儿坚的马屁股上。那马儿吃痛猛地跳了起来将亦秃儿坚掀下马背。合里兀答儿和察忽儿罕跳下马鞍,一齐扑上前将亦秃儿坚紧紧压在身下,亦秃儿坚就这样被二人擒住。
九斿白纛下,铁木真接见了合里兀答儿和察忽儿罕,两人把王汗的使者亦秃儿坚推上前,铁木真笑着对一旁的合撒儿说道:“这人是王汗派来迎接你的,就由你来处置吧!”
合撒儿二话不说抽出腰间马刀,上前一刀就将亦秃儿坚的头颅斩了下来。
铁木真又询问王汗大营情形,合里兀答儿和察忽儿罕忙兴奋的答道:“王汗听闻大汗你失踪十分高兴,现在正在金帐中大筵,此时正是偷袭的良机!”
铁木真又问二人王汗驻军情形,得知王汗的金帐设在折额温都儿山附近折儿合卜赤孩峡口,不由喜形于色。
“之前我还担心我们人少,无法围歼克烈部首脑,现在王汗把大营设在折儿合卜赤孩峡口倒省去我们许多麻烦。”
“主儿扯歹”铁木真大叫一声。主儿扯歹越众而出。
“‘铜钟’忽亦勒答儿已亡,再没有人跟你争了,现在我把这先锋破敌的任务交给你!”
“我要你带着一千人直驱王汗大营,到了以后不要犹豫,立刻发动进攻,切记不可让王汗大军有丝毫喘息之机,你可能办到?”
“我主儿扯歹什么时候让大汗您失望过?”主儿扯歹大声反问道。
铁木真哈哈大笑,一挥手让主儿扯歹领兵去了。
当夜, 王汗正与儿子桑坤和一众将领宴饮,酒酣耳热之际,帐外马蹄隆隆声响,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蹄声何来。正在此时一名亲卫突然闯进帐来大声对王汗叫道:“大汗,不好了!敌军踹营!”
王汗手中金杯桄榔一声跌落在地,桑坤一下从毡子上蹦了起来,“谁?敌军是谁?”
那亲卫连连摇头推说“不知”,桑坤见众人都愣在那里,不由大叫“还愣着干嘛!快出帐领兵!”帐里喝的头晕脑胀的一众将领这才回过味来,推推搡搡挤成一团朝帐外奔去。
金帐外,主儿扯歹一马当先,领着手下一千骑兵左冲右突在王汗大营里来回冲杀 ,搅的克烈部大营乱作一团。主儿扯歹是久经沙场的宿将,知道要想让敌人无法组织起抵抗就要让敌营混乱起来,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现在他已经做到了,只用了一千人就让几倍与他的敌人全然没有了抵抗之力。但主儿扯歹还知道铁木真这次孤注一掷的偷袭王汗,其目的是要一劳永逸的打垮克烈部,因此光让敌人无力抵抗还不行,还要将他们一网打尽,让他们再不会对蒙古部产生威胁!
主儿扯歹掉转马头冲向克烈部战马,他挥刀砍断马缰挑动附近篝火投向马群。草原上没有了马就相当于没有了腿,无论是作战还是逃跑都已不可能。眼见战马四散,克烈部溃兵光着腿四处乱蹿,主儿扯歹知道自己先锋的任务已经完成,这才大笑着领军一边砍杀一边撤出克烈部大营。
金帐边,王汗和桑坤并肩而立,眼见营中四面火起人奔马突混乱不堪,大败已是不可挽回。二人隐隐约约已经猜到偷袭他们的就是之前被他们追逐的东躲西藏的铁木真,可是现在……望着眼前情形二人如坠冰窟。
“王汗!”来人是王汗最忠心耿耿的大将合答黑把阿秃儿。
“王汗,峡口已经被堵住了,来人正是铁木真和合撒儿率领的蒙古部!我们已经被包围了,趁现在他们还没占据两边山岭,大汗还是赶紧领着卫队越岭逃走吧!”
听了合答黑把阿秃儿的话,王汗长叹一声,说道:“我已多次行背信弃义之事,铁木真岂会放过我?就算暂时能逃出去又能逃多远?”
“铁木真这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我现在就去杀了他!”桑坤大叫着抽出腰间弯刀,作势就要冲出。王汗和合答黑把阿秃儿没有阻拦,像看白痴一样望着他。桑坤一腔怒火顿时烟消云散,讪讪的退了回来。
“王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赶紧逃走,我高举你的王旗,拖住铁木真,让他以为你还在营中,这样他就不会分兵来追你了。”
王汗听了不由意动,转头去看儿子桑坤,桑坤点头如捣蒜。
“好,即如此那大营我就交给你了!”
说完,王汗转身向身后的卫士招了招手,带头向山岭奔去,桑坤如影子一般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合答黑把阿秃儿望着王汗父子二人消失在暗影中,呆立片刻这才长叹一声,转身收聚残兵去了。
这一战持续了三天三夜。铁木真将克烈部大营如铁桶一般死死围住,然后猛攻不止,三天后矢尽粮绝的克烈部人终于走出峡口投降了。
九斿白纛下,铁木真接受一众克烈部贵族、将领们的投降。这一战铁木真几乎将克烈部大大小小的头领一网打尽,除了逃走的王汗和桑坤,没有人能再将克烈部团结起来与他作对了。
合答黑把阿秃儿被押到近前,铁木真冷着脸问道:“我听说是你鼓动王汗和桑坤越岭而走,又是你收聚残兵与我相持?”
“大汗说的没错,的确是我所为。”合答黑把阿秃儿回答。
“你坏了我的大事,现在还想我饶了你性命吗?”
“铁木真大汗,我劝王汗逃走那是因为他是我的大汗,我抵抗您那是为了给王汗争取时间,现在王汗已经逃远,我已尽了我的责任,现在您要杀我尽可杀之,但若大汗您能赦我不死,我当尊您为我之新汗,效死于您的帐下!”
铁木真深知草原人趋利避害之本性,如合答黑把阿秃儿这样能在危急时刻仍怀抱忠诚的人确是不多。他环顾四周,说道:“危急时刻只顾着自己逃生,却不顾主上安危,这不是大丈夫所为。此人虽来降我,却不失为忠诚之辈,可赦之不死。”
思索片刻铁木真又道:“虽可赦你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合阑真沙坨之战时,我部众死伤与尔等之手甚众,我之猛将忽亦勒答儿便是因伤重不治而亡,我不能忘记他们的仇怨。”
“现在我令你领你之只儿斤部百人于忽亦勒答儿之妻儿处效力,你之子孙亦奉忽亦勒答儿子孙为主,你可愿意?”
“蒙大汗赐之不死我亦心满意足,况且大汗赏罚分明正是明主所为,我岂能有怨言?”
铁木真听了点点头,当下依合答黑把阿秃儿为例,将克烈部降将分别赐予手下有功之士和在合阑真沙坨之战中战死的将士妻儿。
铁木真此举立刻赢来跟随他出生入死众人的欢呼,其实铁木真这一举措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克烈部是不儿罕山四周唯一与蒙古部相善的部族,两部多年来相安无事,而且在合阑真沙坨之战前两部一同围剿过蔑儿乞、塔塔儿、北乃蛮,可谓合作无间。这是一个可以争取并收为己用的部族,但为防万一铁木真还是谨慎的把克烈部分拆为无数小队赏赐给部下为奴,将克烈部人监视起来,让他们不能报团催生反抗之心。同时他又以身作则平等对待克烈部人,并不以奴隶视之,以此来收克烈部人之心。
铁木真的计策十分成功,自此以后世界上再也没有了克烈部这个民族,但克烈部人的血液也容入到了蒙古人的身体里。自从对塔塔儿人赶尽杀绝却并不成功后,铁木真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迅速消灭敌人同时壮大自己的办法,那就是恩威并施将敌人变成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