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30，第一次以一种非旅行的心态到家乡以外的其他省短居。身处异地，对比总是在所难免，总会习惯性的把新见到的一切跟熟悉的曾经相比较，“诶，你看，河南的高速栏杆竟然是蓝色的，是因为它们是‘河兰’的吗”。好吧，这确实是一个很冷的笑话。来到南阳，第一印象是“原来还有麻将面筋这么好吃的东西啊，还只要6块”，这也是我回家后很长时间里反反复复的遗憾，遗憾不大，但想起来就抓心挠肺，恨不得立马买张500块的车票去吃上一口。多亏理智尚存，知道回来还要500块，这才打消了念头。
去南阳之前就了解到，这个地方文化底蕴很是了得。楚汉文化的重要发祥地，圣人一堆，“智圣”诸葛亮、“医圣”张仲景、“商圣”范蠡、“科圣”张衡。光武帝刘秀在这起的家，王莽也在这里造出了收藏价值不菲的“一刀平五千”。三顾茅庐、羊续悬鱼、父母官的故事在这里也悠悠荡荡飘过了历史的帷幔。甚至还出产四大名玉之一的独山玉。人还没到，便已心生向往。但当时还不明白，过去不代表现在，风土也不代表人情。
两个人交交替替开了将近12小时的车，在限速100的高速公路上开了许久后，到达南阳时已经是21点多了。我在副驾等候轮值的过程中睡着了，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快看，到南阳了！”睁开眼的一刹那，一种大城市的繁华感迎面而来，那是北京都没带给过我的都市感。笔直宽广的六条车道铺陈在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几盏明黄的立塔就这么不经意地闯入了视野中，高大、神圣、威严，像在穿越一条时空的隧道，前方是通往仙界的大门，路边那两排将士正注目审视，考察你是否有进入这座城市的勇气。一切都是那么的玄妙。
这一场初见的震撼并没有持续多久，黑夜带来的圣洁感随着白天的到来从中间撕裂。在外转一圈祛魅后发现：南阳在边界感方面真的似有实无。
行驶在去往南阳府衙的路上，上一刻医圣祠巍峨宏大，下一秒大型商场门外直连马路，而界限则被密密麻麻停满的自行车、电动车模糊地难以辨认。目之所及全是各式各样的两轮车，在此之前真的未曾想到简简单单的两个轮子车还能造出那么多花样，凑在一起雷同又各有小心思，就显得更加杂乱。想找个停车场，明明导航显示到了，人也看到了停车场右转的牌子，但就是死活没看到入口。为了不违章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开，只以为是自己错过了，然后绕一整个拥挤小路的大圈回来发现，兜兜转转入口还在原地，不得已还得找人打听，结果顺着人家手指的方向一瞧，嘿，两堆两轮车中间留出的那块小路就是了。
冲着南阳府衙“故宫缩影”、“为数不多的府级衙门”、“有地牢”的名头而来，差点就被路上消失的边界感给劝回。中国人嘛，来都来了，好赖是已经到达了，那就进去看看吧。踏入的那一瞬间，刚到南阳的那种穿越感再次袭面而来。门内门外两个世界，所有的喧嚣与不愉就在大脑一个发懵的片刻悄然不见。那一刻脑袋好像空空洞洞，只剩下眼睛还在工作，对应六部的衙门六房，左文右武左尊右卑，就这么整齐的排列在偌大的广场两侧，空旷，寂寥，肃穆。
如愿见到了传说中的地牢，纯属好奇。大概地下十米多深的位置，逼仄潮湿，没有参观照明灯的古时候，进去真就一片黑、小、静。有灯的情况下走一圈都感觉很压抑，匆匆上来，难以想象囚犯长时间在里面是种什么感受。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但行好事吧。从南阳府衙出来后，入眼的又尽是杂乱。出门便是美食街，各种食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传向远方，通往停车场的必经之途人挤人挤人，各式两轮车遵循着秩序停放着，但看着仍旧拥挤杂乱，整个门前与道路都显得乱糟糟，是眼睛看了都觉得吵闹的程度。
去府衙的这段路只能说是我对南阳边界感的一点小小认识，在后来的几天里这种认识也再次得到了巩固。在去南阳博物馆的路上，我再次经过了到达南阳后我第一眼见到的路，而这时我知道了它其实是一座桥——光武大桥。以光武帝刘秀命名的斜拉桥，难怪夜晚初见时会觉得如此霸气。只不过此时我对它也多了一丝关于边界感的异样感受。很难想象，明明在六条车道之外，修了一条隔离带，又在两侧各自修了能有一条车道那么宽的非机动车道，但是那一二三四辆电动车，你们为什么还要在机动车的车道行驶？还行驶到了中间车道呢？
更可怕的是，就在这不久后我被导航领入了一条狭窄的单行车道，却有一辆面包车急速向我对冲而来。本就无处会车的窄路两旁还停着、跑着各种电动车，战战兢兢赶紧找了个路口避了避让对方过去。成功会车松了一口气后，不可思议的是我竟然先质疑了自己的脑子和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逆行了？再三确认自己没问题后再回想刚刚面包车的“理直气壮”，对这个地方的边界感问题又有了新一层的认识。
在南阳待的时间不算长，也就半月有余的样子。关于边界感的问题始终在触碰我敏感的神经，在路上总要担心会在某个时刻有一辆两辆三辆电动车从我的四面八方杀出。不过，关于南阳的整体印象还是很深刻很不错的，景观建筑都很大气也有设计感，楚汉文化的底蕴也确实为这里增添了不少别样的探究感，那历史激荡留下的种种痕迹着实令人着迷。
一个人与一个地方建立了联系后，不管走到何地碰到有关的事物都会不自觉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受。我与南阳有了联系后，也是如此，这足以证明南阳边界感问题在我这里属于瑕不掩瑜。得到印证是在陕西历史博物馆，具体是在什么展馆已经淡忘了，只记得在墙上看到一幅关于地域划分的介绍图时，中间的“南阳郡”分外醒目，脑海中的第一念头就是：呀，这个地方，我待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