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恶鬼转生
在那咫尺天涯般不可测的世界,到处都是黑蒙蒙、红闪闪的,黑色的仿佛熔岩,红色的好似岩浆。
黑色“熔岩”之上还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白色斑点,像黑色画布上黑得发白的污迹。
视野拉近一看,才发现那“画布”上的白色斑点,竟是一只只蠕虫似的活物。
那些“蠕虫”在地上艰难地蠕动着,不停地用一对细长的乌黑尖爪,扒拉着坚硬的黑色“熔岩”,然后似下一刻就要饿死般,将扒拉出的黑色“熔岩”猛塞入满是利齿的大嘴中,大口大口艰难地咀嚼吞咽着,不时有咬碎的残渣从撑得合不拢的嘴角漏出。
每只“蠕虫”肚子里都像是装着一个无底洞,虽然不停地塞着黑色“熔岩”,可它们的肚皮不仅没有增大半分,反而原本白嫩嫩、圆滚滚的身子慢慢变得乌黑干枯,越来越贴近身下的黑色“熔岩”。
最后有些“蠕虫”竟真的化成了黑色“熔岩”般的颗粒,没了动静,接着好似被外力推动着滚入那火红色的“岩浆”中,了无痕迹。
翻滚涌动的红色画卷上,一道道“岩浆”如超大型喷泉般不时向上喷发着,冲天而起的“岩浆”中夹杂着一只只如柳絮般的肥硕“蠕虫”,轻飘飘地随着“岩浆喷泉”洒落的火雨落在黑色“熔岩”上。
突然又有一道超大型“岩浆”喷发出来,随之飘落的一只肥硕“蠕虫”趴在“熔岩”上一动不动,接着它眨了眨眼睑,露出一对纯白色没有任何焦距的眼睛,眼中好似闪过一丝迷惘的情绪,像在思考自己在什么地方,怎么来了这里,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来得及进一步思考,“蠕虫”便感到肚中袭来一阵剧烈的饥饿感,它的胃好似在吞噬着自己的血肉,它感觉自己要是再不吃点什么,肚中的胃就要把自己血肉通通消化一般。
于是“蠕虫”在饥饿的驱使下,凭着本能开始用尖爪大肆挖掘着身下的黑色“熔岩”,利齿将“熔岩”咬得咔咔作响,接着便大口大口地吞下,好似只有不停的吞咽才能摆脱那直袭灵魂的饥饿感。
就这样,“蠕虫”便开始一边挖掘吞咽着,一边向前慢慢蠕动着。
在这块黑色画布上没有日息月落,永远都是一副黑蒙蒙、红闪闪的样子。
当然即算是有,对于只有一对充当摆设的眼睛的“蠕虫”也没有丝毫意义。
就这样机械般的不知过去了多久,“蠕虫”在慢慢蠕动中,终于碰到了一只看上去是它同类的另一只“蠕虫”。
那是一只已经快要不能动弹,干瘦乌黑得和黑色“熔岩”快要不分彼此的“蠕虫”,更像块“熔岩”,而不是只“蠕虫”,只剩下干巴巴的咀嚼声,证明它还没有真正变成一块“熔岩”。
没过多久,那干巴巴的咀嚼声也变得微不可闻,再接着,声音戛然而止。
最后那块黑炭般的“蠕虫”躯壳便好似被推着滚入了那火红的“岩浆”中,悄无声息地迅速消失,天地间好似从未有过这只“蠕虫”般,没留下丝毫痕迹。
……
“蠕虫”变得越来越饿了,那深入灵魂的饥饿感迫使它开始加快吞噬“熔岩”的速度,挖掘出来的“熔岩”都来不及咀嚼,就立马硬吞下去填到肚子里,即算这样,那该死的饥饿感也只能稍稍缓解。
“蠕虫”继续向前蠕动着,之后它又碰到了一只正在专心致志吞着“熔岩”的同类。
正当它想上前接触一下时,突然本能感应到一阵强烈的危机感袭来,忙停下了蠕动的身子。
接着只听咔擦一声,前面的一大片“熔岩”突然整个断裂,那只同类便随着那片“熔岩”如石牛入海般沉入了火红的“岩浆”中,顷刻间没了踪影。
“蠕虫”感知后不敢继续前行,吓得立马调转了方向,又一次慢慢蠕动着爬开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蠕虫”的脑子里变得全无杂念,只剩下饿这一个念头。
它实在是饿得快受不了了,即算再怎么努力啃食黑色“熔岩”,也无法摆脱那深入灵魂的饥饿感。
它觉得自己快要活活饿死了,虽然吞下了数不尽的黑色“熔岩”,可它的身体却不像那些同类般泛出丝丝黑色,还是如同刚开始时的白嫩,没有丝毫变化。
啃食黑色“熔岩”的行为像是完全变成了一种机械式的本能,好像只有这样它才能挣扎着活着,不会立即死去。
“蠕虫”又一次碰到了它的同类,这次不是一只,而是两只。
两只同类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出现在它的面前。
其中一只正死死地压在另一只身上,被压在下面的那只则使劲扭动挣扎着,可下面那只愈是挣扎,上面那只则愈加用力的纠缠紧贴着。
从远处看去,两只“蠕虫”好像合二为一、混为一体了。
过了没多久,下面那只好似放弃了反抗,渐渐不再挣扎,只有被压住的身体还不时抽搐几下,到后来,甚至连抽搐也停止了。
然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下面那只“蠕虫”好似一个泄气的皮球,变得越来越扁,最后慢慢变得只剩下一张乌黑干皮。
而上面那只“蠕虫”则恰恰相反,好似一个充气的皮球,变得越来越大,好像立马就要爆炸了似的,身上的那张白皮也变得越来越白,白得发亮。
最后,只听砰地一声,那只胀大的“蠕虫”竟然真的爆炸了。
炸的是那么出人意料,炸的又是那么理所当然。
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那爆炸的“蠕虫”中竟然迸出了一个赤身男子。
男子出现后,还没回过神来,便如落叶般脱离画布,打着旋儿向世界的另一端落去,越落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黑色“熔岩”上只残留着一张白到发亮的破皮,破皮上还残留着少许乳白液体,散发的阵阵香味引诱着饥饿的“蠕虫”,摧残着它本就不多的理智。
“蠕虫”在乳白液体还未干涸之前费力地赶了过来,在饥火的驱使下,它张开大嘴,将破皮上残留的液体点滴不留地舔到肚子里,顿时腹中的饥饿感大消,有着从未有过的舒服。
之后“蠕虫”还犹不满足地准备将地上的白色破皮也吃下去,可那虽只是薄薄的一张皮,却任凭它如何费力撕咬,也没能将破皮咬下半分,最后只得放弃。
然后它又不甘心地扒拉出底下的那张干瘪黑皮,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大块,就忙不迭地吐了出来,这黑皮的味道,让即算是不知恶心为何物的“蠕虫”也被恶心到了。
之后“蠕虫”又开始漫无目的地啃食着黑色“熔岩”。
可自从上次喝了那乳白残夜后,它腹中的饥饿感愈来愈强,黑色“熔岩”已经完全无法抑制它腹中的饥饿,要不是咬不到,它甚至快要忍不住把自己吃掉了。
再这样下去,以它简单的思维也能判断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它渴望上次那样的乳白液体,怀着这种想法,直到它又一次遇见同类。
这一次它又遇到了两只同类,这两只同类正死命地纠缠在一起,爪子牵扯着爪子,脑袋抵挡着脑袋,从脑袋伤口处流下的乳白液体,洒在了黑色“熔岩”上传出阵阵甜香。
那乳白液体香甜可口的气味不断刺激着“蠕虫”被饥饿感支配着的大脑,它感觉自己肚子里的肠子好似都要打结了,如果它真的有肠子的话,满腹饥火逼得它再也不能忍了。
“蠕虫”开始努力把身子往后拱,然后全身用力,一个弹射如冲刺的长枪,飞扑到了两只纠缠在一起的“蠕虫”身边。
接着它伸出两只乌黑尖爪,快速地插入那两只“蠕虫”的脑子里,然后在里面用力一搅,便将它们的脑浆搅得稀烂,流出灰白色液体,为了避免浪费,它连忙将脑浆掏出塞入嘴中。
“蠕虫”只觉得自己品尝到了这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这灰白色脑浆入口即化,一时间,它的胃就好似久旱的大地,迎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身心都得到了滋润。
“蠕虫”又赶忙连掏了几大爪,血肉塞得满嘴都是,接着还觉不够过瘾,便直接将嘴伸了过去,最后就像吸果冻一样,大口大口地吮吸着,只吃得满嘴香甜。
饱含着这滑嫩柔软的血肉,让“蠕虫”感觉全身都好似泡在温泉之中,热乎乎、麻酥酥的,舒服极了。
就这样,“蠕虫”连着两大口便将这两只同类吸得只剩两张黑皮。
而同时,“蠕虫”也像个皮球般胀大了好几倍。
它感觉自己好像终于吃饱了,全身都充满着前所未有的力量,身子里开始痒起来。
“蠕虫”有些难受的在地上使劲挣扎摩擦着,想要缓解酥痒。
接着只听砰地一声巨响,膨胀了好几倍的“蠕虫”,就像个被扎漏的气球般瞬间爆开了。
里面钻出了个裸身光头男子,最后光头男子同样被一股莫名的不可抵挡的力量支撑着腾空而起,然后像被风吹得打着旋儿倒转了身体,飘然远去。
光头男子从“蠕虫”的身体中化身而出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好像挣脱了千斤重担,能够凭空飞起来一样。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像是飞起来了一般,飞得离红色“岩浆”和黑色“熔岩”越来越远。
光头男子也第一次睁眼看到了这个世界,倒立着看这个红与黑的世界。
红色“岩浆”散发的滚滚热浪,让他感觉热得有些难受。
黑色“熔岩”上的“蠕虫们”有的在努力挖掘吞噬着“熔岩”;
有的在“熔岩”意外断裂后随着一起掉进“岩浆”中,消失得悄无声息,了无痕迹;
有的则在捕食着同类,然后和他一样挣脱掉那层白皮,打着旋儿飞了起来。
同类?
我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想法,长得一样就是同类吗?
怎么可能会是同类,这明明是猎手和猎物啊!
光头男子心中突然闪现出这样的想法。
不知是飞行,还是掉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光头男子渐渐开始看不清头顶的世界,只在脑海中残留着一副黑红交错的画面,然后在某个时间点完全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