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找了钵兰街所有看似“神秘”的店铺,一进门我就抛一句“搵到宝”,只是大多数店主都觉得我是神经病,二话不说就把我轰了出去。
后来我觉得,我找的那些店看起大多都是没什么生意,我进店不消费还像个傻子一样一嘴一个“搵到宝”,人家不生气才怪。
于是,我改换目标,选择生意不错店面。
“老板娘…”我假装一副神鬼莫测的样子,“搵到宝!”
“神经!不好扰我做生意啊!滚!”
我又被轰了出来。
几番踢铁板,让我开始怀疑爷爷那份资料的真实性,还有贴吧那些评论的人,他们真的没认错地方吗?走着走着,我竟然走到了一个臭水沟旁,臭的我直掩鼻而过。
我打开微信,希望能够看见一些好消息。但无奈,群里还是空荡荡的没有消息,很显然韶音和溜达军也没有找到目标。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如此之多,究竟哪个才是接头人,又有哪些知道这个地下拍卖组织的事。
这时,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定睛一看,那是昨夜扫地的阿婆。我不禁感到有些心酸,一个老人家了,还要为生活如此奔波,昼夜不分的工作。
我买了一杯热咖啡给阿婆送去。
“欸?又是你啊?我们真有缘!”阿婆接过咖啡,坐在街道旁的长凳子。“嗯?你也坐下啊!还是,你嫌我肮脏啊?”
“我可不敢!”为了不让阿婆误会,我就坐在她身旁,离她近一点,外人看来就像是婆孙俩。
昨夜我看不清楚阿婆,而现在大白天的,我算是看清楚了。阿婆虽然满脸皱纹,但是精气神十分的好,想必是常年劳作活动,才有这般精神吧!
“阿婆,你精神真好!”我说。
阿婆笑眯眯的看着我,很慈祥。“你以为我很辛苦吧?”
一个老人家就应该要安享晚年,享受子孙福,而她却要出来扫地赚钱,当然辛苦了。“当然啊!您的孩子没有要照顾您吗?”
阿婆虽然普通话说的不好,但我还是勉强听得懂。
“孩子,我应该算是没孩子吧!但我有个孙子!”她说。
“没孩子哪来的孙子?”我笑了。
她也笑了,她说道:“我女儿未成年就被人搞大肚子,退了学。生下孩子又不务正业,跑去做失足女,认识了一个鬼佬,跑了!留了个孙子给我作伴。”
“唉…您女儿真是…作践自己!”我不晓得这么说,阿婆会不会生气,但我最看不得这种子女。
阿婆非但不生气,还大笑。但是,是摇头苦笑。“我这一张老脸都被这个女儿丢尽了!我孙子天天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我那栋公寓,人人都瞧不起我家!唉,不说了,都习惯咯!”
子女不成才,苦的不是自己,也不是别人,而是父母啊!可怜了阿婆一把年纪还要为了孙子奔波。
阿婆喝完了咖啡,扔进垃圾桶。“你不是本地的,我看你一直去别人店里说话,然后又被赶了出来,你是找什么东西吗?”
阿婆的话让我有些吃惊,难道说阿婆一直都在观察我?我在做什么,她都知道?这下,阿婆对着我的慈容,我开始觉得寒意阵阵。
她看我许久不说话,又再重复问了一次,“你是怎么了吗?是不是有什么事?我或许可以帮你!”
我忽然想起昨晚阿婆也对我说过这样话。那时候,溜达军还笑觉得应该没什么事需要一个老人家来帮忙。
“您住在这里很久了吗?”我带着防备之心问道。
阿婆笑说:“很久哦,这里声色犬马、龙蛇混杂,什么都有啊!”
声色犬马…龙蛇混杂…
“比如说非法交易之类的东西?”
阿婆听完后,双眼放光。我看这个阿婆一定知道些什么,“你知道这句话吗?搵到宝!”
阿婆这时拉我起身,连讨饭碗的扫把都不顾,直带我到一条暗巷。她神色紧张,左右看望,像是提防有人偷听一样。
她悄悄对我说道:“你这么会知道这个东西,我看你不像是这行的人…”
阿婆果然知道,于是我找了个理由忽悠说:“我有件重要的东西被偷了,想找回来!”
“被偷了?想找回来?孩子,你要说你是来卖东西的,我还敢带你去找接头的,但你是要拿回东西的,我可不敢啊!”
看来我找错理由了,但是我依然坚决要阿婆带我找接头人。阿婆是找尽各种理由来拒绝我,所以我就一直烦着她。最后,她无奈之下只能答应我的请求,但她只会告诉我接头人的位置,不会亲自带我去。
我想,她还有个孙子,又一把年纪了,她也不想惹祸上身。
“好吧!”我答应了。
“青烟宾馆,十一号房。”
“什么!?”我听到阿婆给的位置之后,吃了一惊。
原来接头人一直都隐藏在青烟宾馆,我的房号是十三号,而韶音的是十二号,也就是说我们三人跟接头人住在同一边!
阿婆看我吃惊的样子,不禁问道:“你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谢谢阿婆,我去找我朋友了!您多保重!”我匆匆向阿婆告别,跑到一棵树下给韶音和溜达军打电话。
我先打给了韶音,韶音不到一下就接了电话。
“怎么了周祺?”
“找到接头人的位置了!到今天吃早餐的餐馆集合!”说完,我挂了电话,打给溜达军。
但溜达军却没有接电话,我不放心,又打了一通。
这一次,他接了。但劈头第一句就是,“快来救我!”
韶音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餐馆,她只见到我,却没有见到溜达军。“那胖子呢?”
这时,溜达军给我发来了微信定位。“他…他好像出了点事,我有他定位,我们快过去!”
“好!”
我照着定位,再加上询问路人,总算来到了溜达军的所在地。我和韶音两人四处张望,但是还是没有见到溜达军。
“他会不会走了?”韶音问。
“不会。”微信定位发来到现在,虽然路上问人耽误了点时间,但也只是拖了二十分钟,溜达军应该不会等不起。
几秒后,我发现一家店面前聚集着一群人。我开始有些不安,拉着韶音跑了过去。
果然,溜达军正一副无助的样子站在别人家的店门口。他面前站着一个浑身肌肉,高大的男人。
我礼貌性的推开人群,“不好意思,那是我朋友!”
那大块头指着溜达军鼻子问我,“这个混球是你朋友?”
我点头。
我这时看见大块头身旁站着一个身材曼妙的女生,穿着火辣,短裤背心,还稍稍露出圆润的水晶球。我可不敢多看一眼,我要保持良好形象。
那女生正在一脸愤怒的看着溜达军,溜达军是红着脸,低头不敢望那女生一眼。
“我说大哥,你能够同我解释,我朋友到底做了什么事吗?”我十分相信溜达军的人品,尽管平日做事还是思想都有点儿流氓,但绝对没有那个胆!
“啊哈哈哈哈哈!”我不顾大街上人多,肆意大笑,只因为溜达军实在太蠢了。
溜达军悻悻道:“笑够了吧!你以为我想啊!”
韶音手里提着从精品店买来的包包,“你啊你啊…蠢到一个极点!”
“今天早上我还问你需不需要给你重练一遍'搵到宝',你还说你不用,说自己已经练成了香港人!”我狠狠再讽刺他几句,他只能羞着脸接受。
搵到宝,好好一句话,被他念成了搵到ball,英文的ball,有胸的意思。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我不怪你,不就是鞠个躬,道个歉吗?以后别逞强。”
但我看溜达军好像有什么话要呼之欲出一样,我有种感觉,他要再爆“惊”言。“韶音,你的ball漏风了。”
他死定了。
回到青烟宾馆,溜达军先是捂着脸冲回房里,戴了副墨镜。他告诉我,形象非常重要。他也是活该,出言调戏韶音,结果挨了韶音一拳。
我站在十一号的房门前,犹豫不决。我不知道我这一敲门下去,迎接我的是什么样子的人,更不知道接触了组织之后,日后会有什么麻烦。
韶音在一旁觉得有些后怕,“我没有想到,接头人就住在我隔壁,太可怕了。”
叩…!叩!叩!
我敲下第一声的时候还有些许犹豫,但敲都敲了,总得要见真章。我看着房门的猫眼,浑身不自在。看来,我真的很讨厌房门上的猫眼。
溜达军倒好,带着墨镜。
通过脚步声,我知道那人就站在门后面。我贴在门上,轻声道:“搵到宝!”
不出多久,房门开了。
我听见了一个苍老而有尖锐的声音,沉重又有些轻飘飘,语气像是个老顽童。
我们三人一看,是个老头。只能说这个老头打扮前卫,可称得上引领老年潮流的弄潮儿。
“噗呲!”溜达军不小心笑了出来。
他带着一顶天青色的帽子,白色的背心配上彩虹色的西装外套,又穿着一条天蓝色的短裤,还不到膝盖的那种。最令人匪夷所思的,就是黑色的老年袜及红色皮鞋,最后搭上一副充满京味的圆框墨镜。
这老人下巴有一撮白色胡须,脸上还有老年斑,但从服饰看来,他似乎还是个不认老的活力老年人。
“一看你们就是内地人。”
他指着溜达军那副黑墨镜说道:“年轻人,你的品味啊,过气了喔!你这这副墨镜我几年前就戴过咯!”
溜达军一个鄙夷的表情,“我还不想跟你有同款的呢!”
“什么意思?我这身行头是今年香港最流行的喔!我告诉你啊,过几个月啊,四大天王都穿像我这样啦!”他在我们面前转了一个圈,全方位展现出自己独特穿衣搭配,有种老年模特的风姿。
我可不是来谈论时尚潮流的事,我可有正事。“不好意思,怎么称呼您?”
他嘟嘴想了想,“你们都喜欢小鲜肉吧?叫我鲜肉就行!”
韶音问,“为什么叫'鲜肉',不叫'小鲜肉'?”
他摇头叹气,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不小了。”
原来他还有点自知之明,但一想到要叫一个六七十岁的老爷爷作小鲜肉,我这心里还是有些票排斥。没办法,我忍着倒流的胃酸,说道:“鲜肉啊,那个…拍卖的那个,晓得不?”
不知何时,他点了根雪茄,坐在床上悠闲地抽着。“我看你们不想是有什么宝贝要拍卖的,也不是那种有钱买宝贝的人,你还是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接头暗号吧?”
看来老头不仅有个性,好有些难搞。“我是打听东西的。”
“打听东西!哈哈哈!”他在床上哭笑不得。
“梅县安家村!”
当他听见这个地方的时候,他霎时收起了嚣张的笑声,脸色明显沉重不少。他掐着雪茄,迟迟未再抽一口,灰烬都掉在了床上。我知道,我这次找对人了。“我要知道当年在安家村拿的东西是什么,现在又在哪里?”
打听消息,总得花点钱,这是规矩。人民币兑换港币,还是有优势的。我从包里拿了五万港币给老头,老头先是眼睛一亮,但后来又露出苦笑。
“无人能够同钱过不去…不过,这件事太危险了,我需要揽(想)下。”
我看他苦思很久,难道这件事真的那么困难。
他把雪茄扔了,说:“如果我办到了,你还会给我多余的报酬?”
我打包票说,“肯定会,再给五万。”
他底气足了不少,“你又知道我只会要五万?”
真是一条老狐狸,他看我如此急切需要从他口中打听这件事,毫不犹豫的就抬高了价钱。但我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知道我需要情报,而我却了解他的组织。
“我就只能再给你五万。”我说。
他开始不悦了,“那么你就不怕我不帮你打听,而且还把你暴露出去?你要知道,这行的,没有一些实力的人,可是做不了的。”
所谓“有实力的人”,恐怕指的就是那些见光死的黑社会吧!不对…现在的黑社会,也是西装革履的,要分辨还真是分不出,但这些我都不怕。
“鲜肉,你只是接头的,不用卖命也不用动脑,就是等人来找你,是组织里面中最低的一层。那就算有一笔过百万千万的买卖,分到你手上的油水又有多少呢?”我早知接头人的风险最低,但利益也是最小的。
老头继续苦笑,从他表情上来看,他似乎对我有了些防备,不禁开始怀疑我的来历。“看来你不是什么普通人啊…懂得不少…五万就五万。那么现在我床上的钱,我可以收了吧?”
韶音这时站前来,抓住老头的手。
“姑娘的手,像豆腐哟!”
“你少来这套!”
我看见韶音使用“暗器”,我可不知道老头皮有多厚,能耐的住韶音的指甲。
“哎哎呀!痛!痛!”老头甩开韶音的手。他心疼的抚摸着那被韶音掐过的手腕处,明明是一张老皮了,却还当成宝贝一样。
“姑娘啊!收人钱财,替人做事!再说了,我这人贪得很,五万怎么够呢?我当然要赚十万啦!”
韶音一声冷笑,“我怎么知道你不会给我们假情报?”
“就是就是!”溜达军也走前来瞪着老头,虽然他戴着墨镜。
老头没有回答韶音的问题,而是看向了我。“你看看这小伙子,懂得这么多。我要是骗你们,那我瞒得过他吗?”
老头这话没错,假情报真情报,我可有分辨的能力。
老头把我们送出房门,在关上门之前,他嘱咐道:“别告诉别人我帮你们做这事,还有,明天下午五点来找我,敲九次门!”说完,他快速地关上了门。
溜达军盯着房门,一副遇上什么疑难杂症的样子。“这老头…说不出来的奇怪。”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明天我们两人就趴在门上看猫眼,看他有没有出门!”
“那我负责给你买早餐午餐。”韶音掏出钱包。
我怪不好意思,于是就像给她五百块钱当补贴,谁知她一手按住我的钱包,“不用!我和溜达军,老吃你用你的,这次就我来负责吧!”
我突然一阵暖心,看看韶音,再看看溜达军。一个是有情有义,一个是没心没肺。
我用身子撞了一下身后的溜达军。
“老板,你发癫啊?”
“呸!人家韶音都知道体恤我的钱包,你倒好,天天跟我伸手拿钱!”
溜达军不服了,他拍了下房门,“未来跟你同甘共苦是她,又不是我!我体恤你啥呀?”
我真想反驳,但溜达军丝毫不给我机会。“你是雇主,我是员工!你可是资本家,我可是劳动人群啊!别来那套你是地主你最大的道理啊,没几张二和王炸你还赢不了呢!”
我还真是气不过了,我是资本家,那我也要有资本家的尊严吧?“牛曹二人不错啊,你跟他们混,学了一身斗地主的功夫啊!不如今晚上我叫上韶音,咱仨人整几局,看看谁厉害呀!”
他挺起胸膛对我说:“来呀来呀!反正要盯人,我还睡不着呢!打个通宵揍死你!还有,他俩组合能不能叫'曹牛'?”
“为啥?”
“他俩天天联合坑我,我不爽!曹牛,草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