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

这次长途跋涉让我发现一个可怕的问题,原来山那边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原来姥姥家这样远。那到爷爷奶奶的兄弟姐妹们的家又需要翻过几座山呢?这成了我童年时代挥之不去的疑问。

儿时最盼望的就是爸爸去旗里学习,每次爸爸学习回来都会给我们买好吃的。旗里在哪我们不知道,只知道村子前面的公路上有客车,爸爸坐客车回来。我们从爸爸出发开始盼望,盼望时间过的快一点,盼望客车早点回来,就这样一天都在盯着村前的路,都在盼着山那边的车早点来。当风尘仆仆的爸爸出现在大门外的那一刻,就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现在想来都会不自觉的笑起来。

奶奶字写的漂亮,画也画的好看,故事讲的好听,裁剪手艺高,衣服做的好看,奶奶说的话也顺耳(文邹邹的),那可是大家公认的才女,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找奶奶帮忙,奶奶是个热心肠,心地善良,扶危助困,邻里关系相当好,是村子里最受尊重,最受欢迎的人。

小时候我们听着奶奶的故事,看着奶奶冬天在玻璃窗的冰霜上画的鸟兽鱼虫,穿着奶奶亲手做的新衣服,自豪感爆棚,总会偷偷和小伙伴比奶奶,每次都是胜利而归,仿佛优秀的人是自己。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也都上学了,别的小伙伴上学就是玩,我们上学了,奶奶要求很严,放学就得写作业,不许浪费时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同学之间有矛盾,奶奶会说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他非。偶尔会听奶奶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这些话我们当时不懂,但是记在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一点点懂得了奶奶。

姐姐学习特别好,是奶奶的骄傲,奶奶每次说起姐姐,眼里都充满了光亮和喜悦,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就是:只要孩子想上学,头拱地也要供她上。

我们懂事了才听明白,原来奶奶生在书香家庭,奶奶的爸爸是校长,小时候别的女孩都裹脚,奶奶却有一双大脚,别的女孩无才便是德,奶奶高小毕业,满腹诗书,后来在沈阳市皇姑区街道办事处工作,工作雷厉风行,是街道主任,现在家里还有一本奶奶当年的工作日记,一看就是模范工作者。

后来因为成分论,因为挨饿,为了孩子们,放弃了城市工作,和爷爷来到内蒙古,在这里安家落户,饥饱问题解决了,但是奶奶在这个小村子里没有用武之地,她希望孩子们能出人头地,能回到城市工作。因为兄弟姐妹家的孩子都很优秀。

记得奶奶和小叔去了山西省太原市,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的亲人,拍了很多照片,奶奶给我们一一讲解,最重要的是人家都是大学生,研究生。奶奶的自豪感让我们知道大学生的份量有多重。那时候我就想知道奶奶去的那个城市离我们多远?需要翻过几座山?

后来我们才明白奶奶心中憋着一股劲,一定要让孩子们上学,知识改变命运,一定要回到城市。爸爸叔叔都因为成分论没有机会考学,奶奶把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姐姐的学霸潜质一定是被奶奶激发出来的。姐姐一路过关斩将考上高中,离奶奶的目标越来越近。

可是就在姐姐上高一的那年冬天,爸爸因突发心脏病去世,家里失去了顶梁柱,我们姐妹五个失去了爸爸,妈妈奶奶失去了主心骨,原本幸福的家庭突然间阴云笼罩,奶奶发狠说无论如何也要供姐姐上大学。一年后的冬天,奶奶也追随爸爸去了天堂,我们总是在想:奶奶一定和爸爸相聚了,因为翻过村前的那座山,爸爸和奶奶就安睡在那里,从此,山那边有了我们最亲最爱的人。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每年我都要在重要的节日里翻过门前那座山,代表妈妈,代表姐妹们去看望那属于我们的亲人。

家庭的变故没有影响我们的学业,爷爷和妈妈咬着牙供我们上学,家里没有壮劳力,种的地确比别人家多,其中妈妈付出的艰辛可想而知。姐姐为了实现奶奶和爸爸的遗愿,拼命学习,当年以优秀的成绩考上了内师大(主要是师范大学没有学费)这也是我们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

记得我们在叔叔的带领下,去山那边向爸爸和奶奶报喜,姐姐哭的特别伤心,问奶奶为什么不等一年,亲眼看看孙女考上大学……伤心的往事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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