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峒地方凭水依山筑城,近山的一面,城墙如一条长蛇,缘山爬去。临水一面则在城外河边留出余地设码头,湾泊小小篷船。船下行时运桐油青盐,染色的棓子。上行则运棉花棉纱以及布匹杂货同海味。贯串各个码头有一条河街,人家房子多一半着陆,一半在水,因为余地有限,那些房子莫不设有吊脚楼。”
《边城》田园牧歌式的调调代入感很强,这是沈从文先生小说的最大魅力,因为沈先生是凤凰人,很多人以为茶峒就是凤凰古城,其实茶峒真有实地,现在已经改名为了边城镇,和凤凰古城同属湘西,两地相距不足百公里,在湖南与重庆的交界处,凤凰古城则与贵州相邻。沈先生在写小说时肯定有很多故乡的影子,而凤凰古城为现代人熟知,大概也离不开沈先生的文字。
一直很想来凤凰古城,可惜始终没有机缘,之后因为开收门票及宰客事件,被人描述得十分不堪,这与老爷子的文字相去甚远,一下子就失去了兴趣。这次本想去爬梵净山的,到了才发现天气不佳,于是改道去了凤凰古城,就当是去瞻仰沈先生的,没想到,凤凰古城还是很有《边城》的味道,尤其是清晨时分的古城,自然、平静、祥和。
凤凰古城地处湘西与贵州交界处,清浅的沱江穿城而过,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史有“西托云贵,东控辰沅,北制川鄂,南扼桂边”之称。古城始建于清康熙年间,以回龙阁古街为中轴,城内青石板街道四通八达,沱江边吊脚楼恭迎八方来客。北门城楼历经数百年,雄风依然不减当年,沱江河中一块块跳岩,曾经是进出的唯一通道,如今成了打卡拍照的绝佳之处。
进入古城已接近五点,景区里的游客并不多,穿过南华里凤凰广场,进入文星街,沿路有陈家祠堂、文庙和熊希龄故居,王家弄巷口有位老人摆个小摊,边做边卖娃娃鞋和一些少数民族饰品,走到文星街的尽头,一座古城墙挡住了去路,左拐是标营街,右拐是老菜街,城墙外是清澈的沱江,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城墙,只有临河的一面有垛口墙,用来瞭望和抵御来犯之敌。
出北门楼是凤凰母亲河沱江,河面视野开阔,河水清澈舒缓,站在岸边轻抚江水,脚踩嬉戏,感受沱江的清凉和温柔,走一走小木桥,跳一跳跳岩,心惊胆战又欲罢不能。两岸遍布土家吊脚楼,细脚伶仃立在江边,恰似一幅韵味浓郁的山水画。走上高高的雪桥亭廊,两岸风光一览无遗。江北沿江街面清一色的铺面,一路前行至虹桥风雨楼,这里是古城的中心。虹桥建于明洪武年间,一桥三用,下层是商铺,兼通行人,二层民族文化楼,可惜最好的赏景处都是茶肆。
穿过虹桥回到江南是著名的回龙阁,前临古官道,后悬于沱江之上,是苗族古建吊脚楼群,大多是是民宿、茶楼、酒楼,行走古街恍如隔世。古街有巷子直通江边,大多比较狭窄,最窄的一条只能一人通行,江边码头和水栈,一栈一景,绝无雷同,各有精彩,挤满了旅拍的男男女女。沿线设置了风桥、雾桥、云桥连通两岸,任意来回切换,不同角度欣赏两岸风光。
北岸沱江拐弯处还有万寿宫、万名塔、夺翠楼等建筑。万名塔的前身为清代字纸炉塔,据说当时古城扩建形似笔架,便修了此塔,形似一支笔,意为人文蔚起、翰墨流芳,因而,一年四季有人在塔里烧字纸,后被毁重修,万众集资,故名万名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巧是座青白塔,这让人想到《边城》的开头:“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这人家只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
渐渐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沱江两岸灯火辉煌,流光溢彩,就像一只展翅高飞的火凤凰。如果白天是幅清新秀丽的山水画,那晚上就是浓墨重彩的西洋油画。而古城仿佛也苏醒了过来,一下子冒出乌泱泱的人,古街上人头攒动,比肩接踵,人声鼎沸,商铺里音乐四起,吆喝声此起彼伏。沱江两岸成群结队,穿红披绿,搔首弄姿,旅拍的、直播的,挤满了沿岸的河滩。
已经过了灯红酒绿的年纪,更喜好灯火阑珊处的风景。第二天晨曦微露,穿越幽深古巷,听脚步声耳边回荡;漫步滨江水岸,任江风轻柔拂面;登高雪桥亭廊,观两岸风景多娇。游客寥寥无几,古城安静平和,小桥闲庭信步,跳岩肆意跳跃,拍照随意取景,一切都是那样悠闲,这或许是人们向往的古城,但正是人们的趋之如骛,破坏了古城原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