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沁园春·雪》鲜为人知的故事

谨以此文纪念毛泽东同志诞辰132周年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毛泽东《沁园春·雪》这首词入选中学语文课本多种版本,很多人都能背诵。无论从何种角度看《沁园春•雪》,都可称得上是毛泽东诗词的压卷之作、扛鼎之作。这决不是个人的意见,而是几乎所有评论家的共识。假若来一个读者投票,可以预见,这首词一定会高票当选,但是围绕它的很多故事,知道的人可能就不是很多了。

1945年11月14日,重庆《新民报》率先刊出《沁园春·雪》这首词,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一时和者甚众。这首创作于1936年的《沁园春·雪》,其背后有怎样鲜为人知的故事呢?

词赠柳亚子,引来唱和

1945年8月28日,毛泽东抵达重庆,与蒋介石进行和平谈判。9月6日,毛泽东和周恩来、王若飞到沙坪坝南开学校津南村柳亚子的寓所做客。柳亚子是毛泽东1926年在广州结识的老朋友,阔别近20年,老友重逢,相见甚欢。

毛泽东赠给柳亚子这首词的手迹现有两种,其中一种题写在印有“第十八集团军重庆办事处”的便笺上,即当时所写,这份手书被柳亚子送给了为毛泽东画过像的尹瘦石。另一种写在柳的纪念本中,原来柳得到毛的“墨宝”觉得太简朴,便于10月11日又走访了即将离开重庆的毛泽东,请其在纪念本上再次挥毫录下此词,这次按照传统写有“亚子先生教正”的上款和“毛泽东”的落款,这份手迹,柳亚子自己珍藏着。纪念本中记有柳所作次韵和词和短跋一文,曾于重庆召开的柳亚子诗作与尹瘦石画作的联合展览会上展出。

柳亚子读到毛泽东这首词,非常激动,他反复吟诵,夜不能寐,欣然命笔,步其原韵,和词一首:

沁园春·次韵和毛主席咏雪之作多不能尽如原意也

廿载重逢,一阕新词,意共云飘。叹青梅酒滞,余怀惘惘;黄河流浊,举世滔滔。邻笛山阳,伯仁由我,拔剑难平块垒高。伤心甚,哭无双国士,绝代妖娆。

才华信美多娇,看千古词人共折腰。算黄州太守,犹输气概;稼轩居士,只解牢骚。更笑胡儿,纳兰容若,艳想浓情着意雕。君与我,要上天下地,把握今朝。

柳亚子将毛泽东《沁园春·雪》原词和他的唱和之作送到《新华日报》请求发表,该报负责人告诉柳亚子,发表毛泽东的作品,必须征得毛泽东本人同意。那时毛泽东已签署了“双十协定”后返回延安,请示需费时日。《新华日报》于是先将柳亚子的和词刊出,词末附有柳亚子的跋语:“……余索润之写长征诗见惠,乃得其初到陕北看大雪《沁园春》一阕。展读之余,叹为中国有词以来第一作手,虽苏、辛犹未能抗手,况余子乎?效颦技痒,辄复成此。”柳在和词中认为,苏轼、辛弃疾这样公认的作词大家都不能与毛泽东抗手,只能是“千古词人共折腰”,极高地评价了毛泽东这首词的地位。此和词见报后,“效颦”之作,都如此高水平,原作应该更厉害,引起读者极大兴趣,均想一睹原词。

10月24日,柳亚子和画家尹瘦石举办“柳诗尹画联展”, 柳亚子在最新诗稿册中将毛泽东的《沁园春·雪》收录其中。《新民报》副刊编辑吴祖光抄得了毛泽东的原词,于11月14日在该报刊出,并加按语云:“毛润之先生能词,似鲜为人知。客有抄得其《沁园春》一词者,风调独绝,文情并茂,而气魄之大,乃不可及。据毛氏自称,则游戏之作,殊不足为青年法,犹不足为人道也。”《新民报》刊登出毛泽东的词,由于辗转传抄,有些错字如“大河上下,顿失滔滔”,误为“大河上下,尽失滔滔”;“红装素裹,分外妖娆”,误为“红桩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误为“山河如此多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误为“唐宗宋祖,稍欠风骚”;“只识弯弓射大雕”,误为“祗识弯弓射大雕”。这些瑕不掩瑜,丝毫不影响该词的深刻思想和高超的艺术水准。

9月6日,从柳亚子处出来,毛泽东以诗会友,登门拜访孙俍工先生。孙俍工先生是湖南人,在长沙第一师范任教员时毛泽东也在第一师范小学任教。当时孙俍工先生教过毛泽东的书法。在跟孙俍工先生的聊天中,毛泽东拿出了一份画卷,递给孙俍工先生说,这里有一首词,偶感抒写,送于先生。先生看看这字是否有增进。

孙俍工打开画卷,看到毛泽东亲手书写的《沁园春·雪》。看着画卷上的字,大气磅礴,笔力雄厚。再看所书内容,气吞山河。看后,连连称赞。好好好!。

在渝期间,于右任设午宴招待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并邀陈立夫、叶楚伧等出席作陪。由于毛泽东和于右任都喜欢诗文,因此在宴席上,两人就漫谈起诗文来了。于右任极力称赞毛泽东词作《沁园春·雪》,对其结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则尤为赞赏,认为这是激励后进的佳句。于右任被蒋介石挟持到台湾后,写下了“葬我于高山之上兮,忘我大陆;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葬我于高山之上兮, 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天苍苍,野茫茫;山之上,国有殇。”

《新民报》首发之后,重庆《大公报》将毛泽东的《沁园春·雪》与柳亚子和词并列推出,短时间内,重庆十余家报刊纷纷转载,顿时山城轰动,四海争歌。

鸦鸣蝉噪,可以喷饭

毛泽东的这首词发表在刚刚过去的重庆谈判中,迫使国民党在谈判桌上签字以后,对于国民党当局和蒋介石本人来说,都像是一次豪情万丈的炫耀,而此词文采之斐然,气魄之宏大,堪称典范。蒋介石见毛泽东咏雪一词,和者如云,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亲令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召开紧急会议,布置围攻策略,搜寻高手填词或撰写评论文章。这一时期,以《沁园春》词牌发表的词作及相关评论文章约有数十阙(篇),国民党御用文人发起了一场对《沁园春·雪》及毛泽东的诋毁与攻击。这场轰轰烈烈的“文化围剿”,让《沁园春雪》的名气更大了,传得更远了。

王新命用化名“东鲁词人”写和词在于1945年12月4日在《中央日报》副刊登出。

沁园春·次毛润之《沁园春》词韵

抗战军兴,受命立功,拥纛东飘。当徘徊歧道,中夜惘惘;悚心怵目,举世狂潮。寇患方深,阋墙难再,回首中原烽火高。却倒戈,看杀人掠地,自炫天骄。

山河美丽多娇,笑草莽英雄亦折腰。想翼王投笔,本矜才藻;押司题壁,夙擅风骚。惜误旁门,终虚正果,勒马悬岩着意雕。时未晚,要屠刀放下,成佛今朝。

这首词中,把毛泽东与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相提并论,殊不知“翼王悲剧地,红军胜利场”。毛泽东、石达开同过大渡河的情形确实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但毛泽东英明决策勇往直前,指挥红军与敌人争速度、抢时间,终于打垮了堵截的敌人,飞越了天险。石达开过于谨慎、犹豫徘徊,贻误了战机,结果全军覆灭。这从一个侧面证明了毛泽东的伟大。

同日,这张报纸上还刊登了名为耘实的和词:

沁园春·和毛润之咏雪原韵

千载一时,景运中兴,瑞雪初飘。念风云惨淡,于怀戚戚;山川荼毒,孰令滔滔?窦融归心,公孙拒命,青史定评若个高。民劳也,祈年丰国泰,岂识妖娆?

中华美丽多娆,要爱国男儿共折腰。数风流人物,讵凭战伐?温柔敦厚,始显风骚。未使太平,翻教沉陆,恣向元元赌射雕。君休矣!把霸图收拾,应在今朝。

这首和词是蒋介石毛泽东词有“帝王思想,想复古,想效法唐宗宋祖,称王称霸”的翻版,是奉命行事,匠气十足。

当日,由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办的《和平日报》(原名《扫荡报》)的“和平副刊”和《益世报》的“益世报副刊也出面帮腔,群起而攻之。这天《和平日报》发表了易君左写的《沁园春》和词曰:

国脉如丝,叶落花飞,梗断蓬飘。痛纷纷万象,徒呼负负;茫茫百感,对此滔滔。杀吏黄巢,坑兵白起,几见降魔道愈高?神明胄,忍支离破碎,葬送妖娆。

黄金难贮阿娇,住冶态妖容学细腰。看大漠孤烟,生擒颉利;美人香草,死剩离骚。一念参差,千秋功罪,青史无私细细雕。才天亮,又漫漫长夜,更待明朝。

易君左早年是北京大学文学学士、日本早稻田大学硕士,家学渊源,此人文、诗、书、画多有涉猎,被称为“三湘才子”。这样的才子,因为是命题作文,思想境界不高,自然也写不出什么高水平的和词。

重庆《益世报》刊登的是张宿恢的和词:

沁园春·战场(次毛韵)

北地风沙,片野狼烟,火焰乱飘。看大千世界,残留点点;破碎家园,祸浪滔滔。人兽叫嚣,鬼怪离陆,俨然十丈魔道高。如来眼,看黄巾赤裹,丑尚妖烧。

狰狞犹自作娇,凭天下黎庶哭断腰。叹倭皇满帝,错算失策;德人意族,难胜愁骚。伊谁天骄,枭隼鹰鹄,百眼不识射雁雕。思左矣,看古今祸首,能保几朝!

此首词把毛泽东领导的共产党与黄巾军相比,这是极不恰当的,这种立意就错了,怎么能写出高水平的诗词。后来毛泽东领导的中国共产党取得了全国解放,建立了新中国,证明此词的错误。

12月1日,老酸丁在《合川日报》上抛出一首和词:

沁园春·读新词和新词

读《大公报》(1945年11月28日)《转载两首新词》后,不禁酸性大发,感从中来,觉毛泽东先生风流自赏,忍作内乱,吾民何辜?吾民何罪?自命红装素裹之妖娆者,其何以告我耶?!因步先生原韵以述我怀,工拙固不敢于风流魁首一较也。附志。

万里长征,八载兵侵,一意萍飘。恁延安内外,恶意草草;大江南北,祸水滔滔。袭击国军,坐收渔利,强向尊前共论高。媚晴日,愿红装素裹,卖弄妖烧。

河山割据多娇,忍驱使健儿又折腰。笑花开百合,略输文采;数宗忘祖,自诩风骚。混世魔王,侈言解放,聚得醐孙着意雕。内乱苦,劝风流党首,解甲今朝。

此词以肆意歪曲、丑诋毛泽东为目的,意在为国民党摇旗呐喊。

12月2日的《合川日报》老酸丁又抛出一首:

沁园春·用毛泽东先生原韵和柳亚子先生

一阕新词,调沁园春,寿篆云飘。况重逢意惘,君君我我;簧言舌乱,絮絮滔滔,浑水摸鱼,断章取义,鼓荡腥天浊浪高。伤心甚,笑真夏名士,巴结妖娆。

才华绝世多娇,算自赏风流斗舞腰。且斯人老大,琵琶半掩;青衫泪湿,辜负牢骚。南社声威,何甘堕落,朽木岂真不可雕。今日事,要戡平内叛,莫误明朝。

此乃浑水摸鱼、滥竽充数之作,不值一提。12月5日,《和平日报》的“和平副刊”抛出吴诚的词作:

沁园春·步和润之兄

延寿家风,百世芳流,万年香飘。看长城内外,白骨累累;大河上下,赤血滔滔。遍野黄帻,满地红幢,欲与巢闯共比高。待功成,看白镪煌耀,红粉妖娆。

谁知一旦冰消,误多少青年尽寿夭。恨魏德迈亚,不做人情;口口口口(原稿字迹不清),空发牢骚。兵悍将骄,归绥包头,孤注一掷大势凋。到头来,只身败名裂,遗臭朝朝。

把毛泽东领导的中国共产党比喻为黄巢、李自成,都被证明是错误的。真是“到头来,只身败名裂,遗臭朝朝”的是此首和词。

12月6日,石昙也步韵在《合川日报》上抛出一首:

沁园春•忠告共产党

看了11月28日《大公报》及本月一日、二日本报,次毛泽东、柳亚子、老酸丁调。

祖国沉沦,八载云腥,四海风飘。慨人惊胜利,方欢雀跃;兵称共党,又肆鲸滔。叛主残民,孤行己意,楚霸终归让汉高。何寻苦,变毛诗正色,卖弄乖娆。

婀娜彼美憨娇,惹柳傍朱楼也摆腰。痛关山内外,烽烟状惨;河淮出没,援攘情骚。幸勿豪骄!及早回头,万古云台姓氏雕。携手好,念炎黄一脉,莫误来朝。

该词认为毛泽东的这首词是卖弄乖娆,根本不值得一驳,要求共产党来朝拜蒋介石,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12月10日,《和平日报》抛出棫林的和词:

万里风行,一曲高歌,意荡神飘。念井冈陈迹,徒呼负负;延安今日,犹是滔滔。如此干戈,亦云革命,愧对陈吴况汉高。君差矣,尚眼空无物,自诩妖娆。

江山原为谁娇,看无数枭雄枉折腰。笑当年石勒,北踪先武;苻坚僭妄,强附风骚。一代殊勋,须符民意,莫共胡儿赌射雕。犹未晚,与中兴人物,珍重今朝。

这是典型的聒噪之声。同日,尉素秋女士也在这张报纸上登载了和词:

十载延安,虎视眈眈,赤旗飘飘。趁岛夷入寇,胡尘滚滚;汉奸窃柄,浊浪滔滔。混乱中原,城乡分占,跃马弯弓气焰高。逞词笔,讽唐宗宋祖,炫尽风骚。

柳枝摇曳含娇,奈西风愁上沈郎腰。算才情纵似,相如辞赋;风标不类,屈子离骚。闯献遗徽,李岩身世,竹筒早将姓氏雕。功与罪,任世人指点,暮暮朝朝。

“十载延安,虎视眈眈”,这是典型的主题先行词作,立意错了,整首和词一定是错的。

当日,这份报纸还登载了颜霁的和词:

一夜风寒,宇内冰清,故我萍飘。痛白山莽莽,狂飚飒飒;黄河滚滚,祸水滔滔。羊躅轻娆,狼奔塞上,语噤偏教唱调高。流离惨,更艰难举步,谁复轻娆。

红梅又弄姿娇,却银压枝头冻断腰。已兴尽骑驴,书空咄咄;嗟无送炭,蠢动骚骚。冥冥天涯,泥留距印,莫认孤鸿是海雕。飞去也,尽迷离扑朔,暮暮朝朝。

空有搔首弄姿的辞藻而已。

当日,这份报纸还登载了慰农的和词:

四海妖氛,遍地豺狼,万载基飘。看禹甸兵销,英雄滚滚;神州离碎,浊浪滔滔。宗悫长风,刘琨紫剑,戢乱旌旗日月高。更何待,待山河洗涤,装点妖娆。

秦关风物徒娇,莫泪泣新亭学损腰。笑罪浮张闯,八荒唾弃;词昭叛逆,语染腥骚。民贼折折贤,颜回盗跖,自有千秋史册雕。版图整,要中原豪杰,奋袂今朝。

通篇谩骂,气焰嚣张,无需多言。

12月16日,重庆《国民公报》副刊刊出昌政和词:

北国风光,千里萑苻,万里朱殷。看长城内外,干戈攘攘;大河上下,浊浪滔滔。山鼠跳梁,原狐奔象,欲与麒麟试比高。和平日,竟张弓舞剑,鸡犬不饶。

汉奸反称英豪,引无数盟邦尽冷嘲。叹若辈愚昧,自掘坟墓;国贼窦武,终即雪消。四方烽火,狐鼠蹊跷,只识目前不后瞧。不已也,与国人共弃,必在今朝。

我以为“和平日,竟张弓舞剑,鸡犬不饶。”说的正是国统区的现状。

12月28日,《益世报》的“益世副刊”抛出雷鸣的和词:

眼底龙沙,甫试风摇,继降雪飘!忆扬子江岸,黄云蔼蔼;长白山下,黑水滔滔。策马中原,扬鞭虎落,始觉嵩山天样高。嫣然笑,借口妆巧步,倾国妖娆。

河山自古多娇,断流水苻坚亦折腰。叹蚩尤作雾,还羞史记;轩辕建国,吟赞离骚。草莽英雄,林泽豪杰,巧饰文词虫贝雕!休夸耀,看青天白日,旗遍今朝!

“青天白日,旗遍今朝”的愿望落空了。

1946年1月3日《和平日报》的“和平副刊”又再次抛出一首胡竞先的词作:

沁园春•次毛柳之作

锦绣江山,数十年来,风撼雪飘。察邦家现象,异常浑浑;人心趋向,更是滔滔。外侮才平,内奸又起,犹复标名思想高。天何故?使恢恢网漏,纵使妖娆。

容颜粉饰多娇,媚他国投机甘屈腰。叹水深火热,天荒地老;毫无兴趣,只益牢骚。凡是男儿,胸怀热血,都应弯弓射乱雕。成功后,大名垂宇宙,莫误今朝。

国民党顽固派及其御用文人上演的这场闹剧,理所当然地遭到郭沫若、聂叩弩等的迎头痛击。他们只得于1946年1月25日,由易君左在《和平日报》上抛出《再谱<沁园春>》,从此收场。词曰:

异说纷纭,民命仍悬,国本仍飘。痛青春不再,人生落落;黄流已决,天下滔滔。邀得邻翁,重联杯酒,斗角钩心意气高。刚停战,任开诚布信,难制妖娆。

朱门绣户藏娇,令瘦影婆娑弄舞腰。欲乍长羽毛,便思扑蹴;久贪廪粟,犹肆牢骚。放下屠刀,归还完璧,朽木何曾不可雕。吾老矣,祝诸君“前进”,一品当朝!

对于国民党文人的和词,毛泽东主席又是怎样看待的呢?1945年12月29日,毛泽东在致黄齐生的信中这样写道:

“其中国民党骂人之作,鸦鸣蝉噪,可以喷饭,并付一观。”

进步人士,起笔反击

面对国民党御用文人的挑衅,进步人士纷纷创作和词,予以有力反击。12月11日《新民报晚刊》发表了郭沫若的写的第一首和词:

沁园春·和毛主席韵

国步艰难,寒暑相推,风雨所飘。念九夷入寇,神州鼎沸;八年抗战,血浪滔滔。遍野哀鸿,排空鸣鹏,海样仇深日样高。和平到,望肃清敌伪,解除苛娆。

西方彼美多娇,振千仞金衣裹细腰。把残钢废铁,前输外寇,飞机大炮,后引中骚。一手遮天,神圣付托,歌把生民力尽雕。堪笑甚,学狙下芋赋,四暮三朝。

郭词的刊发,立即引起国民党当局的重视,其御用刊物《新闻天地》第11期发表危涟漪的文章,惊呼郭词是“借题发挥其‘反美’之思”。接着郭沫若又发表了第二首《沁园春》痛斥了《大公报》的文章和易君左一伙对毛泽东词的诬蔑攻击。和词曰:

说甚帝王,道甚英雄,皮相轻飘。看古今成败,片言狱折;恭宽信敏,无器民滔。岂等沛风?还殊易水,气度雍容格调高。开生面,是堂堂大雅,谢绝妖娆。

传声鹦鹉翻娇,又款摆扬州闲话腰。说红船满载,王师大捷;黄巾再起,蛾贼群骚。叹尔能言,不离飞鸟,朽木之材不可雕。何足道,纵漫天迷雾,无损晴朝。

此词虽然没有毛泽东词的大气和恢弘,也是一首有力的反击之词。

12月19日,重庆《大公晚报》副刊“小公园”刊出蜀青和词:

沁园春用原字句敬献作者,暨出席政治协商会议诸公。

卅战兵争,千里坟堆,万里雪飘。幸长城内外,还余莽莽;大河上下,尚有滔滔。仁者安人,智者化俗,不嗜杀人义最高!试放眼,看弹丸瑞士,绝代妖娩。

将军倚马多娇,念塞上单衣雪满腰。请记取秦皇,金销十二;服膺宋祖,杯释腥骚。一代天骄,原子宇宙,何必荒城竞射雕?民苦矣!莫谈谈打打,暮暮朝朝。

呼吁“莫谈谈打打,暮暮朝朝。”掷地有声,力透纸背。

12月25日,重庆《新民报晚刊》副刊“西方夜谭”刊出吴景洲和词:

沁园春•咏雾

用毛润之先生咏雪原韵。

极目层峦,千里沙笼,万叠云飘。看风车上下,徒增惘惘;江流掩映,不尽滔滔。似实还虚,不竞不伐,无止无涯孰比高?尽舒卷,要气弥六合,涵盖妖烧!

浑莽不事妆娇,更不自矜持不折腰。对荡荡尧封,空怀缱绻;茫茫禹迹,何限离骚?飞絮漫天,哀鸿遍野。温暖斯民学大雕。思往昔,只天清雨过,昨日今朝。

这是和平的呼声,这是温暖的期盼。

由中国民主同盟的陶行知任发行人、邓初民任主编的《民主星期刊》第16期(1946年1月25日),刊出圣徒的和词:

沁园春·读润之、亚子两先生唱和有感而作

放眼西南,千家鬼嚎,万户魂飘。叹民间老少,饥寒累累;朝中上下,罪恶滔滔。惟我独尊,至高无上,莫道道高魔更高。君不见,入美人怀抱,更觉妖娩。

任他百媚千娇,俺怒目横眉不折腰。我工农大众,只求生活;青年学子,不解牢骚。休想独裁,还我民主,朽木之材不可雕。去你的,看人民胜利,定在今朝。

此首和词。呼唤民主,坚信人民必胜。

当时关押在重庆军统局渣滓洞监狱的《民主报》记者、中共党员唐弘仁,在狱中读到毛泽东的《沁园春•雪》,也和了一首,在难友中秘密流传:

大地回春,号角雷鸣,大纛飘飘。羡北阙干戈,势如山岳;南朝金粉,尽付滔滔。皇室崩颓,皇军披靡,解放声声此日高。中原地,看旌旗招展,分外妖娆。

休云民气方娇,令绝世奸雄也折腰。笑庙堂宵小,丑形毕露;帮凶滚滚,难卖风骚。窃国枭雄,殃民四寇,已似南山落网雕。天亮矣,喜扬眉吐气,计取今朝。

此和词可以看到,毛泽东的这首词,让黑暗中的人们看到了光明,鼓舞了他们战胜敌人的勇气。

与此同时,在延安的老教育家黄齐生先生读到毛泽东《沁园春•雪》后,与谢觉哉、钱太微诸位先生也步韵唱和。1945年12月18日(农历冬月初六)是黄齐生的六十七岁生日,他步毛泽东《沁园春•雪》韵填了一首和词,表达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心声。和词为:

六十晋七感咏。盖读毛、柳、钱、谢诸公之作而学步也。

竟夜思维,半世生涯,转类蓬飘。念圣似尼山,源称混混;隐如桀溺,乱避滔滔。教禀津门(天津严范荪师),师承南海,许与梁谭比下高。羞怯甚!笑无盐嫫母,怎解妖烧。

不识作态装娇,更不惯轻盈舞秀腰。只趣近南华,乐观秋水,才非湘累,却喜风骚。秋菊春兰,佳色各有,雕龙未是小虫雕。休言老,看月何其朗,气何其朝。

在昆明的缪秋沉,因为他儿子在昆明“一二•一”血案中身受重伤,悲愤之余,于1946年2月16日和了一首:沁园春·顷读《大公报》毛润之、柳亚子《沁园春》联咏

适雪飘南国,念天下求定已久,而犹子祥烈,竟以此捐其一足。因摭辞步韵,聊以写忧,忧弗自胜,非敢效颦也。

觱发篥烈,人间何世,漫野雪飘。恨白山黑水,长年攘攘;龙门巫峡,万古滔滔。簧舍怒涛,碧水血腥,枪声难掩掌声高。伤心甚,哭青黎涂炭,青蛇妖烧。

怕听黄鸟交交,引多少倚闾尽削腰。传蓟北方收,诗书漫卷;慧孛复临,中原纷骚。说甚天骄,四维都绝,书生难看口舌雕。且瘗笔,看匝地烽火,惆怅今朝。文坛风雨

柳亚子在和了毛泽东的词之后,觉得意犹未尽,又和了一首:

沁园春·叠韵赠中共代表团一阕

风马云车,从天而降,赤旗怒飘。喜延京高瞩,群才济济;嘉陵俯瞰,浊浪滔滔。天上星辰,人间麟凤,玄圃昆仑无此高。和平使,叱金钗十二,一例妖娆。

皇华妙选多娇,诚黔首苍生肯折腰。看炎黄苗裔,豆萁惨淡;金汤城郭,风雨刁骚。民治评量,政权联合,美璞精戮共琢雕。涂山会,笑防风后至,载骨明朝。

当时任国民党政府财政部直属税署的副署长、早年留学英国伦敦大学政治经济学院的财政专家崔敬伯,是一名地下工作者,看到毛泽东的《沁园春·雪》也和了一首,并以《一阕<沁园春>词人寄感慨》发表于《新民报晚刊》上。和词曰:

一夕风横,八年抗战,万里萍飘。恨敌蹄到处,惟余莽莽;衣冠重睹,仍是滔滔。米共珠殊,薪同桂贵,欲与蟾宫试比高。抬望眼,盼山河收复,忍见妖娆。

名城依旧多娇,引多少“接收”竞折腰。惜蒿里鹑衣,无情点缀;泥犁沟壑,未解兵骚。天予良时,稍纵即逝,苦恨颓梁不可雕!沧桑改,念今朝如此,还看明朝。

显然,这首词表现了正直善良的人们,敢于站出来坚持真理,拥护正义的爱国立场。

时任新四军代军长的陈毅,在山东读到毛泽东与柳亚子的咏雪唱和之作,欣喜之余,拍案叫绝。值山东正春雪压境,他不禁文思泉涌,乃依原韵挥毫疾书连续写了三首《沁园春》,表达他的兴奋之情。其一曰:

一九四六年二月,山东春雪压境,读毛主席、柳亚子咏雪唱和有作

两阕新词,毛唱柳和,诵之意飘。想豪情盖世,雄风浩浩;诗怀如海,怒浪滔滔。政暇论文,文余问政,妙句拈来着眼高。倾心甚,看回天身手,绝代风骚。

山河齐鲁多妖,看霁雪初明泰岱腰。正辽东鹤舞,涤瑕荡垢;江淮斤运,砌玉浮雕。池冻铺银,麦苗露翠,冬尽春来兴倍饶。齐观喜,待桃红柳绿,放眼明朝。

其二曰:

沁园春·斥国民党御用文人

毛柳新词,投向吟坛,革命狂飙。看御用文人,谤言喋喋;权门食客,谵语滔滔。燕处危巢,鸿飞寥廓,方寸岭楼怎比高?叹尔辈,真根深奴性,玷辱风骚。

自来媚骨虚娇,为五斗纷纷竞折腰。尽阿谀狂夫,颂扬暴政;流长飞短,作怪兴妖。革面洗心,迷途知返,大众仍将好意招。不如是,看所天倾覆,殉葬崇朝。

陈毅的第三首《沁园春》是慰柳亚老的。

王若飞的舅父、教育家黄齐生先生在重庆读到毛泽东的《沁园春·雪》后,也深为毛泽东的文韬武略所倾倒,于是,他也步毛泽东原韵写了首《沁园春》。和词曰:

是有天缘,握别红岩,意气飘飘。忆郭舍联欢,君嗟负负;衡门痛饮,我慷滔滔。民主如船,民权如水,水涨奚愁船不高?分明甚,彼褒颦妲笑,只解妖娆。

何曾宋子真娇?偏作势装腔惯扭腰。看羊胃羊头,满坑满谷;密探密捕,横扰横骄。天道好还,物极必反,朽木凭他怎样雕。安排定,看居邠亶父,走马来朝。

黄齐生作此词不久,在返回延安途中,因飞机失事,与王若飞、叶挺等一起遇难。

《晋察冀日报》的邓拓的和词,表达了对革命的必胜信心。和词如下:

北斗南天,真理昭昭,大绮飘飘。喜义师到处,妖氛尽敛;战歌匝地,众志滔滔。故国重光,长缨在握,孰信魔高如道高?芽从头起,果凭谁指点,这等妖娆?

当年血雨红娇,笑多少忠贤已屈腰。幸纷纷羽檄,招来豪气;声声捧喝,扫去惊骚。韬略无双,匠心绝巧,欲把山河新样雕。选今而后,看人间盛事,岁岁朝朝。

著名作家聂绀弩也依毛词韵也填写了一首《沁园春》和词,与易君左和词针锋相对:

谬种龙阳,三十年来,人海浮飘。忆问题丘九,昭昭白日;扬州闲话,江水滔滔。惯驶倒车,常骑瞎马,论出风头手段高。君左矣,似无盐对镜,自喜妖娆。

时代不管人娇,抛糊涂蛋于半路腰。喜流风所被,人民竞起;望尘莫及,竖子牢骚。万姓生机,千秋大业,岂惧文工曲意雕!凝眸处,是谁家天下,宇内今朝?

从前,车马很慢,要静下心来品读古诗词。毛泽东的《沁园春·雪》只有114个字,属于双调慢词,却引起了一场世人瞩目的笔战,与其说是一场和词之笔战,不如说是一场古诗词大赛,无论是擂主毛泽东、柳亚子,还是御用文人为代表的易君左,还是进步人士为代表的郭沫若,他们的古诗词功底都是很扎实的,只是思想境界的高下有所不同。通过这首词与和词笔战,宣传了毛泽东为代表的共产党人的形象,客观上让知识分子从心理上认可了毛泽东,为几年后毛泽东为核心的共产党人建立新中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回首往昔,这段故事不但见证了我国诗史和革命史上的一段佳话,更重要的是,人们从这首词作中看到了只有毛泽东这样的中国共产党的“风流人物”,才能真正成为中国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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