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0 我的母亲(连载)(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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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

岁月并不会因为某些不如意而停止转动。一转眼的时间,儿子也上幼儿园大班了。儿子的可爱使我忘记了许多痛苦和悲伤。但有些事情总会惊人的相似。儿子幼儿园的第一次家长会,没开之前儿子便和我商量,家长会能不能让姐姐替妈妈开。我很敏感的问儿子:“为什么呀?”儿子说出来和女儿小时一样的话。我的心里更沉重了。儿子逐渐长大,男人更爱面子,他要上大学,要成家立业,要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那他长大了还会看得起我这个残疾妈妈吗?

我十月怀胎把他养大。付出了比常人多数倍的辛苦和心血。我思前想后,认为对儿子的教育更重视。我不仅找了班主任,还找到校长说明情况。就这样,我参加了儿子的第一次家长会。并从此往后,儿子小学,初中的所有家长会,我不曾缺席过一次。

打我25岁以后,因为身体原因,我基本就不能够独自行走了。所以每次去开家长会,都是儿子骑着三轮车拉着我。上楼梯是儿子拽着我一步一步,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上,每上一层,我都要歇几分钟(真的要耗费好多体力),期间会有陆陆续续的家长和学生走过。有的人会报以稀奇的眼光,也有些会过来询问我需不需要帮助。我不在怕被任何人看。因为我身残志不残。我有了自己的家庭,开了自己的小买卖,有儿有女。不用依靠任何人生活。我可以抬起头活。

我每一次都会观察儿子的表情,直到我读到了一篇儿子写的作文,时至今日,我还历历在目。文章的题目叫《我的母亲》。他是这样说的。

《我的母亲》

我最崇拜的人就是我的母亲,从小学到初中,母亲都坚持为我开每一次家长会,我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她这是给我上的一节道德课,她是用她的辛酸和汗水来教育我怎么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看到儿子的作文我的心碎了,儿子理解了一个残疾母亲的不容易。我为我的儿子骄傲。

儿子从小学习就很好,所以家长会我总是受到表扬,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儿子已经中考了。不出所料,儿子以优异的成绩考到了大庆的省重点高中。十几年来儿子第一次离开我。我有几百个不放心。已经不能行走的我,硬是要把儿子送到离家很远的大庆。学校比我想象的更好。高楼林立,塑胶跑道,很大的草坪足球场。我压在心中的石头减了一半。

开学的那天,儿子拉着我,在几十个素不相识的同学面前,很坦然的把我介绍给他的新班主任。我知足了。我虽然身体残疾,但我的一双儿女都很健康。无论精神还是身体。我上不了大学,但是儿子可以帮我继续这个愿望。我感觉死而无憾了。

慢慢的。岁月又走过了一些,女儿也出嫁了。我一边为女儿准备嫁妆,一边偷偷的抹眼泪,原来看着自己的孩子出嫁是这种感觉。我想到了妈妈。当我为女儿亲手戴上耳环时。我的手颤抖的不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女儿结婚走了,儿子在远方求学。家里突然冷清的不行。我总是坐在床上一个人发呆。想着女儿小时候的调皮,想着儿子在地上跑来跑去。丈夫则更是沉默,不吱一声,但我清楚,这个沉默的男人也很伤心,舍不得。女儿的家离我很近,她经常回来看我。但一家人变成两家人,终究还是有些不一样。

虽然缺少了些欢乐,日子过得总还算是平静。但命运又一次和我开了天大的玩笑。就在女儿婚后的一个多月,丈夫突然得了重病,一天之内,手脚不听使唤。我生平第一次慌了。我真的不能在失去这个陪我走过20多年男人。这个不嫌弃我,默默照顾我,让我依靠的男人。

我打遍了医院的每一通电话,找了所有我认识的人。医院的副院长是我的好朋友。起初按照半身不遂治疗,一天后丝毫不见好转。丈夫连上厕所都不行了。在好朋友的建议下,我当机立断转去哈尔滨医院。当时儿子还小,女儿又刚结婚,女婿刚找了一份工作,如果陪我去看病,工作就会丢。我自己去吗?我该怎么办?

关键时刻,丈夫的侄女婿要请假陪我们去哈尔滨。我不敢耽搁一丝一毫。路途很顺利,我们到了哈尔滨医院。经过检查丈夫得了一种罕见的大病。叫格林巴利综合征。这是一种神经性疾病,发病率为十万分之一,哈尔滨医院上一个患这个病的要追溯到十几年前。住院当天,大夫就告知我治疗这个病要花三,四万元。我真的没有心理准备。一下子蒙了。做买卖那几年,虽然也挣了不少钱,但女儿,儿子相继长大成人,花钱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手中的积蓄本就不多。我上哪里一下凑出这么多钱。

但救丈夫的命更要紧,我先交了第一天住院所花的6000元钱。当天晚上,我厚着脸皮给亲人朋友打电话借钱。边哭边打。心里默默的问苍天:我又做错了什么?要这么折磨我。爸爸妈妈早早的离开我,难道我最后的顶梁柱也要拿走吗?

出乎我的意料,亲人朋友都很慷慨。甚至同病房的病友都向我伸出援助之手。我至今也没忘记帮过我的每一个人。真的谢谢他们,是他们给了我又一条生命。丈夫的病总算度过了危险期。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个病没有后遗症,我们在哈尔滨住院7天,每天要花7000元左右,丈夫一天打12瓶点滴。侄女婿有时会在丈夫的身边数吊瓶滴了多少滴,我问他问什么要数,他说:我算了一下,每一滴5角钱。七天时间,我基本花光了积蓄和借的钱。丈夫虽然病情康复,短短七天却掉了20多斤。病后需要吃大量营养来康复。因为钱。我们决定回家住院修养。

我们在家里的医院又住了一个月。然后才回家。恢复时间持续了半年,丈夫的身体一天天变好。从最初手臂举不过头顶,到后来可以搬一些稍微重点的东西了。在丈夫恢复的这段时间里。由于他四肢不便。家务一下子全落在我的身上。我本就是一个爱干净的人,看不得家里脏乱。这半年里,扫地擦地,丈夫干不了,我就趴在凳子上,一步一步挪着扫,挪着擦。做饭也都是我。我咬牙挺住不让自己流泪。默默忍受肢体和精神上的痛苦。

半年过后,丈夫基本恢复如初了,家里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虽然我举债累累,但丈夫没事真好。我相信风雨过后会有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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