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茫茫

文|千空月

大地苍茫,雪花纷飞,成片的白雾笼罩在四周,沙石土地上落满了薄薄的一层雪花。

风呼啸而来,就像一只张大嘴的怪兽在嘶吼着,叫嚣着。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这片无人的天地,心中有些恍惚,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哪儿?我……又是谁?

寒风夹杂着风雪尽情朝我涌来,一股钻心的冷意席卷全身,随后直抵心尖。我兀自哆嗦了下,拢紧了衣领,手指紧紧地蜷着。

我的脚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冷意,我觉得它应该是麻木了,它只是一直朝着前方走去,似乎,那里会有出口。

真的是这样吗?

我觉得一股绝望,沮丧的情绪渐渐将我笼罩,我觉得心底愈发的沉重,我想要试图自寻安慰,却实在找不到那个让自己暂时性信服的理由。

我只感觉一阵饥寒交迫的难受感越来越清晰,我觉得前方的路越来越模糊,是雾变大了吗?我觉得眼皮很沉重,我快要撑不起它了。

很快,前方的白雪在我眼里变成了一条极浅的白线,我失去了意识。

“他是谁啊?”

“不知道。”

“不知道你乱捡回来,要是坏人怎么办。”

“不会的,他看着不像。”清脆的声音像是一道细流缓缓滋润我干涸的心田,其实在第一道声音出口的瞬间,我便醒来了,只是迟迟没有睁开眼睛。

“咳咳咳。”我轻轻睁开眼,不自禁咳了出来,估计是很长时间没进水喉咙干导致的。

“醒了,来,你喝点水。”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孩从桌边端起一杯水递来,步伐有点急促。

我微转头,从那白衣女孩手里接下了水。她的模样很清秀,白皙无暇的皮肤像牛奶般滑润,黑曜石般的眼珠静静地盯着我,没什么多于表情,大概是个性格沉静的女孩子。

她不远处一个中年妇女微佝偻着腰,平静而严肃地望着我,只是她眼底深处的那抹警惕并没有逃过我的眼。

我微敛了眸,低头将水一饮而尽。

凉润的水像甘霖一般,瞬间抚平了我多日的焦躁与不安。

我从床上下来,同她们打招呼,“是你们救了我吗?”

中年妇女上前一步,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是我女儿将你带回来的,你是什么人?”声音沉着而冷静。

“母亲”那女孩刚出声,中年妇女便做了个停止说话的手势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

“阿姨,你好,我是连城北校区的大学生,我在岭南冰原上迷路了,我不记得我走了多久,后来应该是失去意识,然后就被你们救了。”

……

空气沉默了一瞬。

中年妇女依旧紧盯着我,似乎在审视我话语里的真实性,我明确地感受到,中年妇女眼底对我的那丝警惕已经减少了许多。

“原来你是大学生。”白衣女孩眼光略显复杂地看着我,似羡慕似难过。

“对的。”

“你既已醒过来,那便离开吧。”中年妇女淡淡地瞟了我一眼,转身出门离开。

“你别介意,我母亲就是这种性格,但她人很好的。”白衣女孩轻轻道,语气里暗含歉意。

“没事,我不介意。不过我很好奇,你母亲似乎不太喜欢我,我并没有做什么啊。”我有些疑惑地问出口。

“我母亲不是不喜欢你,她只是不喜欢外来的人。”白衣女孩看向窗户外边,眸光逐渐悠远。

“嗯?是有什么潜在原因吗?”我约发觉得这背后有些不同寻常。

“很久以前,一个外面来的男子晕倒在了岭南冰原深处,不过这回是被我母亲救的,后来男子在这里小住了一段时间,大约是被这里的宁静,平和所吸引,这里没有外面世界的喧嚣。没多久,他和我母亲坠入爱河,他们有了我,但没过多久,男子终究受不住外面的诱惑,最终选择抛下母亲和我,离去后再也没有回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有些唏嘘,跟话本里的故事很相似。

“我母亲厌恶外面的人,可不只是因为这么一些原因。”白衣女孩的声音逐渐悠远。

“嗯?”

“那男子,也就是我生父,过了三年以后回来了,不过这回回来却不是与我母亲叙旧,他带来一大批生意上的人,抢夺了我们从祖上流传下来的一些资源,我母亲苦苦哀求他,他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们拿到资源后,将这里大肆破坏一空,然后挥挥衣袖离开。”

白衣女孩轻吐出一口气,继续娓娓道来“你知道吗,那天,天空飘着大雪,我光着脚在雪地里跟着他走了三里路,脚被冻得青紫,我在他后面跌跌撞撞地踩着他走过的脚印,只是为了让他回心转意。我喊他父亲,他不为所动,只是转身冷漠看着我,我从他的眼里瞧不出丝毫感情,他的眼神寒意深深。在他最后转身的那一刻,我彻底死心了。”

“对不起,我不该”

“没事,都过去了,我只是想给你解释一下,我不想让你对我母亲有偏见,她……人真的很好。”白衣女子说话时,瞳孔里溢满了温柔的光,那是我不曾见过的明亮。

“我明白。”我缓缓道。

“收拾好了没有?”从外面传来一声极严肃的声音。

“好了。”我大声以示回应,声音清脆明亮。

我转身,对白衣女子眨了眨眼睛,然后挥了挥手,走向门外。

外面的阳光很暖,很刺眼,我用手略遮挡了一下眼睛,远处屹立着一排排红色房子,清幽的绿植,蓝色,紫色,黄色的小花,参差不齐地开在雪地上,我有些惊异。

我收回探视的眼神,对不远处树下站立的中年女子微摆了摆手,然后转身朝远方走去。

我踏着不快不慢的步子,嘴里哼着轻快的歌声,踩着软绵绵的白雪,朝我所谓的远方走去。

我没有转身看她们的表情,但我知道,她们肯定有不舍,只是这不舍终究被未知的恐惧所压制,她们只是不敢冒险,她们只是不愿意再次落下这颗心而已,这颗早已结痂的心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我顺着脚下的路走着,不知道走了我多久,周围的风雪越来越大,不知何时起,先前的阳光早已不见了踪迹。我顿觉寒凉,往前踏出一脚的同时,瞬间踩空,我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无底洞,周围没有一个可供支撑的附着物,我在不停地下沉中,失重的感觉笼罩了全身,我感觉到心底的冷汗缓缓溢出来。

在我以为我即将与地面接触时,忽的,我猛然睁开了眼,周围景色依旧。

白雾弥漫,大地苍茫,脚下的雪将沙石土地掩盖了薄薄的一层。

我的身上落满了成片的雪花,璀璨晶莹的光倒映出了我眼底的留恋。

“原来,是一场梦。”我无意识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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