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了。

咳嗽几周。

有时像要咳出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有疲了的我,有沮丧的我,有缴械投降的我,有走投无路的我。

咳是银色的,脆弱也是银色的。我不可能咳出一堆银子,那样该笑了。

整夜咳着,咳出一条河,死了的白细胞漂在河上,白花花一样。却也是一条记忆的河,漂来被人看护的记忆,医院的记忆,苦药和针刺的记忆。

妈妈还在。她自行车后座上驼着怏怏的我,要带我去医院。门口碰到老爸,焦虑的女人怨了他一顿,我的头和耳朵一起疼痛。最后一起将我送去了医院。

咳很莫名。花粉、粉尘、烟味、感冒⋯⋯不知因为什么而咳。也许到了咳的年纪,只有这个年纪才能咳出很多来自年纪的东西,还给年纪,还给岁月。

春天正好,也没有狂风,花瓣轻盈而落。

花树下咳,感觉树和身体一样颤抖,身体有如树一样,花瓣落,咳声落。

咳出眼泪,后来真的落泪了。春天的雨是风带来的,有时也是天哭了。

水边咳,鸭子划出长长水线,水被划开,又合上。喉咙被咳划开,又合上。我和水都合上,谁也不说话,只是相互看着眼晴。它看出一个懒懒无奈的人,我看出它好久没流动没换水了。

坐在床边晒太阳,希望晒走咳,太阳蒸发了它。可惜太阳不强,但我还是微微笑了,心底开一朵小花。

又到了晚上,将垃圾桶在床边摆好,吃了药。咳现在很安静,它是间歇性抽风,往往夜半或凌晨,上了发条一样,带着你抽着、喘着,你流下泪来,咒骂下夜晚又屈从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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